第11章 深夜来客
“我老公来了！”
或是见李闻寂不说话，他便又道：“您以一人之力灭了查生寺所有活口，可苦了我们，要收拾那寺里烂摊子。”
在此间暗淡天色里，姜照一走出了一段距离，又蓦地停下转身，他还站在路灯底下，被那光线模糊成一道不慎明朗影子。
附近老头起来遛弯儿，手里收音机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曲，他晃晃悠悠地路过查生寺门前，见那朱红大门竟落了锁。
他“咦”了声，
心里添了点怪异，但老头也没多想，径自往前走了。
这寺门一落锁，竟是十天半月都没再打开过。
看着两人离开背影，黄雨蒙有点恨铁不成钢，“才谈了多久，她老公都叫顺口了？”
薛烟听到她动静不对，忙问。
但她仔细回想了下午在内院里情形，“姜照一只是一个普通人，她甚至都看不见那截红藤做了什么……可那东西到底是哪儿来？”
“什么？！”
最近天气十分炎热，也只有在夜幕降临后才会多添几缕凉爽风，蝉声不知疲倦，在热闹火锅店里，姜照一已经吃得足够撑了，但还是要了一份红豆抹茶雪山冰。
“李闻寂！”
姜照一已经十分自觉地握住他手了。
“先生，先生你不要生气，这件事是我孙女儿做错了，是她做错了……先生，老朽代她给先生道歉，希望先生能够原谅她这一次！”
她不但没能借用紫灯芯杀了姜照一，还被那诡秘红藤抽破了脸，当时除了疼痛非常，并未显露别异样，但过了两个多小时，她脸就裂了道口子，鲜血直流。
“啊？”
挂了电话，姜照一看了眼屏幕上时间，也才八点多。
“一一，你不在家吗？”薛烟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书店里寂静下来，李闻寂瞥了一眼那桌上请柬，手指间棋子落入棋笥里碰撞出清晰声响。
“哦……我知道你在哪儿了，那就不打扰你了一一，本来也没什么重要事。”电话那端薛烟听到了他声音，顿时了然地笑了一声，也不等姜照一说话，她就果断地挂了电话。
“一一你怎么了？”
就看见台阶下，浓荫里，有那么一道熟悉身影。
“好。”
长眉翁险些站不住，幸而面前人扶了他一把，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好像连魂魄都被刹那抽去了，一双浑浊眼睛失去所有神采，但仅是一瞬，他又变得异常激愤，“是应天霜！一定是应天霜那个恶婆娘！”
才从火锅店里出来，姜照一就接到了黄雨蒙电话。
“雨蒙姐估计又跟她男朋友吵架了，每次吵架就拉我们去唱歌……”姜照一说着，看向身旁李闻寂，“我去一趟。”
她眼里噙着泪，浑身都在颤抖。
“姜照一！你谈个恋爱就没影儿了是吧？是不是都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李先生，半月前在查生寺传信给我们应夫人，是您吧？”男人脸上鳞片越发呈现出一种墨蓝色泽，他眉毛颜色有些偏红。
胥妤撇过脸，有些忿忿不平，“要不是她手上有一截奇怪红藤，我早就得手了！”
姜照一有点不太好预感。
也看她转身走进未被灯火照尽远处，随后他也转过身，往书店方向走去。
但隔了两秒，她抬头，“我们今晚可以吃火锅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却脚步声渐近，她并没有关门，所以一转头就看见李闻寂站在门口。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见李闻寂轻抬起右手，淡色气流如绳索一般在他指间显现，指节用力狠拽，一道影子重重地摔在长眉翁面前。
长眉翁额头已经有了些冷汗，而地上无法动弹胥妤也终于知道害怕，她常年混迹人类社会，却也是第一回见到李闻寂这种样貌男人，长眉翁是有让她拉拢李闻寂打算，却也让她再等等看，可她偏偏迫不及待。
却不曾想，
“李先生……”
他将请柬放到一旁桌上，便不敢再多说什么话，转身扣上帽子，匆匆地走了。
“我男朋友要长这样，我也顺口。”
才见那人脱下帽子，走入了琉璃莲花灯光线之下，那中年男人脸，竟显出了些奇怪鳞片痕迹。
她说。
“红藤？”
薛烟笑着叹了口气：
“不用了，也不远，我自己去就好。”
姜照一放下手机，当着他目光注视，她没好意思说吃糖噎住了，只是摇头，“没什么。”
但在将目光落在那倒映粼粼水光月影月洞门时，他瞳孔骤然紧缩，剩下所有话都哽在喉咙。
“祝融藤只生在蜀地，但千百年来都难得一株，何况是这灵气衰微当下……”长眉翁喃喃几声，转而心中却又更加骇然，他猛地抬头，“不行，你必须马上走！”
长眉翁俯身抱住胥妤冰冷尸体，眼见她化为蛊雕原形，他再抬头，恶狠狠地盯着那灯影里年轻男人。
那道身影从冷淡清辉里缓步而来，长眉翁心头一凛，嗓子有些发干，“先生这么晚来，是……”
他话音才落，胥妤尖叫声响起，温热鲜血溅在长眉翁那张褶皱满布脸上。
姜照一瞬间站起来，含在嘴里糖顺着喉咙滑下去，她拍了两下胸口，止不住咳嗽。
“胥妤！”
“胥童先生，”李闻寂转了转手腕，似乎颇为遗憾，“你们似乎做了件蠢事。”
黄雨蒙接二连三地控诉她重色轻友行为，末了还让她赶紧去她们常去那家ktv。
李闻寂闻声抬眼，
没等他回答，她又添了句，“如果你答应话，我可以接受鸳鸯锅！”
长眉翁看清地上人，他刹那失了分寸。
他眼睛微弯，没有什么异议。
大约十一点半，李闻寂拨弄着棋笥里黑子，静默地看着眼前这一盘棋局，旁边桌上还有一堆没整理入架书籍，他也懒得去收拾。
李闻寂点头，“我送你？”
姜照一只是一个凡人，哪有什么机会得到祝融藤，但李闻寂不一样，他能力手段，便是活了两百年长眉翁看了也觉胆寒。
“我按了好久门铃，你不在家啊？”薛烟问。
可她好像能够轻易在那影子里，描画出他样子，她朝他招了招手，又冲他笑。
“我们夫人想请先生往青梧山做客，这是请柬。”李闻寂始终不做反应，中年男人神色、语气都变得更小心翼翼了些，拿出礼数也够周全。
如果祝融藤真是李闻寂送给姜照一，那事情就更糟糕了。
“我不走！”
“……”
长眉翁后知后觉地低头，他看见胥妤被定格在眼睛里恐惧，也看见她胸口血窟窿。
李闻寂沉默地看着她笑脸，
长眉翁听了胥妤形容，或是想起了什么，他惊诧出声，“莫不是祝融藤？”
她忽然兴奋。
姜照一和黄雨蒙、薛烟从ktv走出来，三个人聚在一起，难免又喝了点酒，姜照一陪着黄雨蒙唱歌用足了力气，这会儿嗓子已经开始疼了。
按理说平时这个时候，查生寺早开寺门了。
“李先生。”
檐下昏暗灯火照在他侧脸，他唇畔有了浅淡笑意，却没有丝毫温度，“你们不该去打扰我夫人。”
长眉翁神色大变，忙问来人，“出什么事了？”
那年轻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姜照一面前站定，伸手握住她手腕，同时朝她身边另两人轻轻颔首，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心思多说一句话。
天色方才蒙蒙亮时，
凌晨十二点，
这段时间，姜照一手上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下午闷在卧室里画画，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姜照一你喝点酒就又说胡话是不是？都跟你说别在大街上乱叫老公……”黄雨蒙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那一道颀长身影已经走出浓荫，朝她们走来。
“怎么了？”他问。
胥妤拗不过他，只能不甘地应一声，“知道了……”
凉风吹着脸颊，她听不太清黄雨蒙和薛烟在说些什么，
这很显然是蜀中人最大让步了。
“灵种不见了……”僧人垂下脑袋，大约还忘不了那朱红窄门内满地鲜血，他声音止不住发颤，“看守，都死了。”
才将胥妤送出门，长眉翁回到内院还没走上阶梯，便听有人着急忙慌地喊：“大人，小佛堂出事了!”
只记得自己一抬头，
少了白日里热闹，店门口忽然一道声音，就显得十分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