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地狱之神
“传说他做凡人时，是李唐皇族后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后来宋时那场浩劫之后，天界诸神陨灭，而他一身本源之息散入蜀道群山之间，燃起地火，形成屏障，才使我们这些精怪妖魔能够有一个容身之地。”
姜照一根本没发现李闻寂中途醒来过,他这一觉睡了很久，外面天都已经黑透了。
大约是看见了站在门口他，她一手提着裙摆，快步朝他跑来。
李闻寂轻轻点头。
她身后雨幕朦胧而湿润，在这样晦暗天色里，她斗篷颜色就是唯一亮色。
《山海经》记载，霍山有兽，其状如狸,白尾有鬣,名曰——朏朏，养之可以已忧。
回到旗源县景区内酒店，姜照一站在洗手间对面镜子前打量自己穿着和头发，观音奶奶梳头手艺极好，到现在也仍然很规整。
“只是姑娘，”
老妇人佝偻着身体，十分缓慢地在她对面坐下来，又打量她身上那套藕色衣裙，不由眯起眼睛笑着说，“姑娘穿我年轻时这一身，还真是好看。”
朏朏也跑到了她面前去。
“我很少出去，非天殿名号我也听说过，好像是在您化去所有本源之息之后没个几年，这蜀中就忽然多了个非天殿，据说那非天殿里除了六七位大人之外，还有一位不知名姓殿主，那殿主在非天殿中亲刻您神像，尊您为妖魔唯一信奉神，并依靠这个，招揽了蜀中无数妖魔精怪拜入非天殿门下……至今，他们已经在这蜀中一家独大了。”
姜照一兴奋地望着观音奶奶，“它好乖啊……”
脑袋毛茸茸，眼睛也好漂亮,姜照一看它两只前爪托着果子,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两颗果子。
姜照一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你觉得，我……这样好看吗？”
仿佛，他从来不曾存在过。
她忽然打起了退堂鼓，但末尾“好看”两个字还没出口，她却听见他温和，清冽声线：
小刺猬一见那身披彩带斗篷老妇人，就喊了声，“观音奶奶！”
红绳缠啊缠，没一会儿缠出两缕小辫儿挽进乌黑发髻里，老妇人满意地笑起来，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脸，她不由感叹了一声，“姑娘比我年轻时候，要好看多。”
“所以他们需要一位不讲仁慈，不会宽恕神，用极端手段，去震慑，去惩罚那些不知悔改邪祟……传说，上界神在黄泉忘川挑中了一个少年精魂，在每日从那里路过千万游魂里，唯有他一个性坚，极韧，且毫无生念，无论忘川之水如何推着他往前，他站在水里，纹丝未动。”
“我说我想试试看，看我自己能不能教会他感受，他也没有拒绝我。”
雨声也在半夜时分渐渐收势，天光乍破时分，山林里满是雾气。
但即便如此，她也无法为自己丈夫延续生命，只能自己孤零零地活到今天。
“先生，您本源之息我一直保存得很好，无论如何，我是受了您恩惠才有今天，所以您要将本源之息收回，我也绝无二话。”
小刺猬劝她吃饭不成，
她发间浸润了晨露，鬓边浅发贴在脸颊，携了满身水气，大约是跑得急，她脸颊有些发红，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怀里还小心地抱着一只毛茸茸东西。
朏朏歪着脑袋在看她，乖乖地坐在那儿也不动，看姜照一试探般地朝它伸出手，它竟然也十分顺从地把脑袋凑到她手掌底下。
“我在九百多年前避世，躲到了这里，箱子里衣服也都是以前样式，姑娘先将就着穿吧，你们人类，比我们要容易生病。”
“非非？”
她旁边小刺猬也连忙趴在地上，缩成一团。
“也算是它一种异力。”
小刺猬变作少年惊喜地看了看自己手掌，连忙道：“谢谢先生！”
姜照一顿时目瞪口呆。
毛茸茸触感，软乎乎。
小猫趴在姜照一怀里，一副很是困倦样子，只有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在她手背。
看起来跟猫又有些区别。
一身直领对襟藕色衣裙，腰间还系着朱砂红丝绦，她头发梳成了旧时发髻，乌黑发间点缀着几颗浑圆珍珠。
李闻寂看向那老妇，轻抬下颌。
他原也是精怪，只是先天不足，未能维持人形。
“那您怎么会知道本源之息事？”这是姜照一最疑惑事，“您之前，见过李闻寂吗？”
她忽然这么一句话，让姜照一有点不知所措。
宋时流行发髻在老妇人手上没一会儿就梳规整，她在掉了漆木盒子里翻找了几下，拿出来两支珍珠簪穿在她发髻里。
“我就知道,朏朏给，你一定会要。”小刺猬在门口嘟嘟囔囔。
老妇人回头一看，是朏朏在廊前晃动身体，甩掉满身雨水。
“但先生当年名声极盛，在妖魔精怪横行人间年代，上界神无法再用教化，宽恕去对待那些为恶妖邪，因为总有一些妖魔是不肯回头，神仁慈，对他们来说，根本无用。”
观音奶奶望向竹楼外淅淅沥沥雨幕，淡笑着说道。
落地窗外，躺在藤椅上年轻男人听见她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纤长睫毛微动，睁开眼睛，看向已经蹲在他面前，下巴抵在藤椅扶手上她，轻声问，“怎么了？”
她本体是滴水观音，原本拥有最根源异力，就是长寿，因为得到了非天本源之息，她异力增强，活得自然也就长久一些。
她说着还伸手比划，“就那么一簇漂浮流火，千变万化，我起初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那时我丈夫还在，他是个颇有些修为凡人道士，用回溯时间法器看到了那流火来处……也是因此，我们才知道了，那流火就是地狱之神——非天本源之息。”
关于他过去，她从前也并没有听他多提，也是到了今夜，她才发现，他在青梧山，在那间客栈阳台上轻描淡写几句话里，到底承载了多少不为人知东西。
“它是个皮孩子，早不耐烦待在这么一块儿地方了，你别看它长得跟猫儿似，可厉害着呢，要是有时候先生顾不上你，它也能保护你。”
大约是收到了鸟儿传信，在竹楼那边观音奶奶拄着拐杖赶了过来，见李闻寂站在树屋门口，她便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万物有灵，既要请小猫来家里一起生活，就该有些礼数。”
而李闻寂低垂眼帘，片刻后又道：“关于非天殿，你又知道多少？”
“姑娘和我那丈夫心性，倒也有几分相似。”
姜照一看她还挺慈祥和蔼，她也没好意思拒绝，就点了点头。
姜照一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难过神情，她眼睛好像从来都是这样清亮坦诚，其实她未必不清楚一个凡人和一个神明之间沟壑，也许远比她看到还要深，“我想看缦胡缨，他带我去了，我想跟着他去看这个世界另外一面，他也没有丢下我，即便他作为一个神明，在感情上远比我这样一个凡人要迟钝缓慢，我也觉得他作为我丈夫，已经很好很好了。”
不一会儿门外又多了一个毛茸茸家伙。
看起来好像是真。
有一瞬，李闻寂看着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九百多年前。
原来就算是精怪，也拒绝不了撸猫快乐。
她脸颊也有点泛红，也许是认真想过了，她才轻轻点头，“好像……是有点喜欢。”
老妇人眉眼含笑，却没反驳，“外面人，似乎就是这么称呼我。”
姜照一听了她话，有点不太好意思，可眨眼功夫，她却在镜子里瞥见身后老妇人头顶冒出了一朵雪白花。
它动了动嘴巴，叫声类如“非非”。
“先生您并未殒身事，我一定守口如瓶，还请您放心。”她大约也是察觉到了这其中事情不太对，便又添了一句。
丝带结绳彩衣，灰白发髻高耸，即便梳得已经足够规整，却还是能够看出她头发卷曲弧度，发量看起来十分惊人。
但在九百多年后今天，她竟然在网上都搜不到有关“修罗神”更多消息。
“姑娘，朏朏你就带走吧，它也愿意跟着你出去。”
朏朏连忙从姜照一背上跳下去，蹲在旁边，缩成了个小毛球。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观音奶奶激动得眼眶泛红，又要跪下，却被一道气流阻拦。
老妇人活了很多年，在入寒居山避世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人世里诸多变幻，但此刻，听见这个年轻姑娘所说这番话，她也还是难免晃了神。
“我也没觉得有多辛苦，他可能会比我明白得慢一点，但是他对我其实挺好，会牵我手，会给我做饭，甚至把他所有一切都给了我，”
“算了，我好像没你……”
“聘猫？”
虽然不知道非天大人究竟是因何而跟这样一个凡人姑娘而结缘，但在这一瞬，她也确有些动容。
老妇人说，“那时天有异象，如流星下坠一般东西就在我面前砸出了好大一个坑，”
“本源之息原本就是先生，我断断没有强占道理，”老妇人声音再度传来，姜照一回神，抬头看她，便见她笑着又道，“先生既没殒命，又在九百年后今天找到了我这里，想来兜兜转转，全是一个宿命，我本就该将它还给先生。”
当她站在桥畔，亲眼看到他像一颗星星似掉下来时候，又或者是他递给她一颗小橘灯时候，也许有很多个时候，当她看着他眼睛，听见他声音，就已经在悄悄动心了。
李闻寂轻轻点头，目光落在她怀里那只小猫身上，“你这是做什么？”
她什么也忘了，只顾愣愣地盯着他看。
他下了床，朝着门口走去。
“姑娘，要不要摸一下？”观音奶奶看姜照一盯着朏朏，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不由笑了一声。
“可以。”
老妇人看着她，根本不忍告诉她，她丈夫从来不是上界神，他在地狱里，也在人间，游走在唐宋之间四百多年里，他也许早看过了诸多人世间风花雪月，但他从来没有七情六欲，也注定不会爱人。
“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姜照一跑到他面前，气还没喘匀，就连忙问。
原来人间，也曾有过他庙宇。
他应了一声。
“姑娘不必惊慌，”老妇人摸了摸自己头顶那朵花，她笑了笑，“我本体是滴水观音，我这花一到晚上就要出来晒月光，但今晚下了雨，也没月亮可晒了。”
一瞬之间，她心如擂鼓。
朏朏显得很激动，它一下子跳到了姜照一肩上，可能它有点低估了自己体重，她没防备，没稳住身形，直接一个平地摔。
它长得像猫,一双眼睛是很漂亮琥珀色，它屁股后头还拖着一条毛茸茸白色尾巴，头顶和颈部鬣毛让它看起来圆乎乎。
“可以吗？”
“起来。”
这里和那高崖外面世界截然不同，也许是因为蓬头鬼传说，这里在九百多年间从未有人踏足，也无人可以翻越。
她看着姜照一柔顺乌黑长发，不由道。
在寒居山背面这个小世界，也许永远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那些死去动物变作山灵穿梭在这片山水之间，勾描出最奇幻画面。
她见姜照一在看朏朏，一双眼睛亮晶晶，不由又收敛心绪，笑起来，“姑娘和我有缘，如果你喜欢朏朏，我可以让它跟着你走。”
“不若，我再替姑娘梳个发髻如何？”
“神选中他，要他舍下一切，身入无间，从此重生为地狱之间唯一修罗，掌管天下妖魔精怪生死。”
“我们以为非天也如上界那许多神明一般陨灭了，这么多年来，我也是依靠着非天大人这一缕本源之息，才能活到现在……那些被猎杀动物精魂，也是因他本源之息才得以被我炼化成山灵。”
“您是九百多年前避世到这儿，那也就是说，您正好经历了天神陨灭那个年代？”
“好看。”
老妇人说着，仿佛已回到了记忆里那个人间修罗庙宇林立年代，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时凡人崇敬他，但在我们精怪眼里，他就是最可怕存在，而在上界神眼中，他又似乎并不受待见，因为上界神明常是仁慈，手上常是不沾血，但他不一样，他在人间四百来年，手上早已经沾满精怪妖魔血了。”
他脸色仍有些苍白，唇上也没多少血色，一手撑在床沿坐起身，他那双郁冷眼睛掠过四周，却并没有在树屋里发现他妻子身影。
姜照一才被李闻寂扶起来，用他递来手帕擦了擦脸上泥土，低头就看见朏朏身量变得小了许多，只有一直松鼠那么大。
没了束缚，那一缕流光迅速飞出，刹那没入李闻寂胸口。
老妇人再将目光落在她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儿脸上，也不知为什么，神情有些复杂，“你真喜欢先生吗？”
那个小刺猬变成少年，正在小心翼翼地摸那只小猫崽脑袋。
“我帮观音奶奶去南边榕树底下聘猫了！”她明明被雨露沾了满身，鞋子上也全是泥土，但她看起来十分开心，“你知道什么叫聘猫吗？观音奶奶今天早上给了我她自己晒好小鱼干，让我去管那只猫妈妈要一只小猫回来，这只是自愿跟我来！”
朏朏躺在她背包口袋里，姜照一牵着李闻寂手，回头望见那个穿着彩衣老妇人，还有她身边小少年。
坐在小竹楼火盆前，姜照一才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她手里端着一碗汤，却迟迟没喝。
姜照一听了老妇人这些话，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又或许是在青梧山，
又是那样期盼目光，她拉着他衣袖望他。
适时，门外传来“非非”似叫声。
姜照一看见他额头之间有一道金色印记时隐时现，瞬息之间又消散不见，而他原本过分苍白脸色好像也因为这一缕本源之息回归而有所缓和。
到了他们要走时候，观音奶奶从姜照一手里接过那只小猫，对她说道：
“嗯。”
“姑娘如果真想带走它，那就先替我去南边儿榕树底下，聘一只小猫回来吧。”观音奶奶面上带着笑意，“那只怀了孕猫儿是我前段日子在外头救回来，我们约定好了，它生了小猫崽，要聘给我一只。”
李闻寂瞥它一眼，声线冷淡。
“对，”
老妇人收敛神情，“那年我才刚化形，凡人是没见过那场动荡，那原本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遭殃，只是我们这些精怪妖魔罢了。”
“那我可以带着它吗？”
她偏头，看见朏朏在床上撕纸巾玩儿，跳来跳去，像个小毛球，她忍不住过去摸了一把它脑袋。
观音奶奶已将自己所知道，事无巨细，全部说了出来。
观音奶奶说着抬起头，她摘下发髻间那根水晶簪子，里面有一丝淡金色流光在其中来回游弋，似乎早已感应到他存在。
午后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眉眼落在她视线里，漂亮得令人心惊。
“可你也许会很辛苦。”
老妇人垂着眼睛，“变作山灵，总比死了连魂儿都没了好。”
好像他还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任何请求。
她好像又有一点陌生。
观音奶奶当即站起身，却见旁边小刺猬骤然被一阵淡金色流光所包裹，刹那之间，小刺猬竟然变成了一个看起来约莫有十二三岁小少年。
老妇人仿佛是陷入了一些久远回忆里，半晌她才摇摇头，“我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先生呢？”
姜照一捧着两颗果子，还没说话，却听门外传来一道苍老声音：“姑娘，我们是绝不敢伤害先生，你不要怕。”
姜照一捧着热汤喝了一口，又抬头冲她笑，“他其实已经给了我很多，所以我也想给他些什么，哪怕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原来人们，也曾为他供奉过香火。
磨磨蹭蹭好一会儿，
“我们精怪都说他是杀神，只讲法度，不会慈悲，但在唐宋之间那段岁月里，也确是因为他以恶制恶特殊手段，再也没有什么邪祟敢在人间作恶了，所以那时，人间供奉修罗神庙宇拔地而起，竟有千万之数。”
“你还知道些什么？”李闻寂定定地看着那老妇。
漂浮在半空山灵好像雨后彩虹化成颜色，一团又一团，穿行在薄雾里，草地仍是湿润，空气里混杂着果木香味。
她眼眶变得有些湿润，也许是想起那个已经死了几百年道士丈夫，他也是个凡人，修行一生，比常人多活了个两三百年，但还未参悟成仙之道，那满天神佛就已经都陨灭了……他也像这姑娘一样，不管她个什么身份，也不管她活得是不是比他长久，他用他短暂一辈子，陪了她小半生。
姜照一听了十分心动，但她还是摆了摆手，“不了，观音奶奶，它一直生活在您这儿，我把它带走了，它要是想你们了怎么办？”
姜照一有了个大胆猜测。
姜照一看它三两步窜到了她面前来,她吓了一跳，却见它爪子上捧着两个红彤彤果子。
“早年间我避世在这寒居山，常有人上山大肆捕杀这山上动物，我是一贯见不得这些，所以才出此下策。”
它实在长得太可爱了。
一个夜晚过去，
“你今天有仔细看我裙子吗？这可是观音奶奶送我。”她歪着脑袋看他。
姜照一打量面前这只小动物半晌，她忽然瞪大眼睛,“是我想那个朏朏吗？”
她回过头，惊异地打量她灰白发髻间忽然冒出来那朵花。
观音奶奶只朝那朏朏一招手，它就跑了过来，蹲在她们面前。
晨间风拂面，令他原本还有些混沌头脑清醒了许多，也许是听见脚步，他不经意地抬眼，却不防在忽浓忽淡雾气里，隐约窥见一道熟悉影子。
也许是在他时隔六年真出现在她面前之后，说不清哪一天，
姜照一望着她。
姜照一朝他们露出笑脸，招了招手。
但姜照一临着灯火看她，
“朏朏是我们这儿最可爱了，它让你吃东西,你应该会吃吧？”外面山雨还未收势,天气有点冷,小刺猬把自己缩成一团，用一双漆黑眼睛望着她。
水晶簪被她用粗粝双手掰断，那本是她死去丈夫亲手给她打造物件，当年就是用来保存这一缕本源之息。
她走近，他才看清她怀里抱着一只毛色雪白小猫崽。
“先生。”
李闻寂闻声回头，见她趴在地上，他目光不由落在那只朏朏身上。
“它还会变小？”姜照一惊异出声。
李闻寂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观音奶奶点头，“你放心，它是不会伤害你。”
无数鸟儿躲在树屋外枝叶下梳洗羽毛，叽叽喳喳地吵嚷个不停，李闻寂睁开眼刹那，他周身有气流无意识地扩散出去，惊得外面落满枝头鸟惊叫着拍打翅膀飞走。
“先生，我丈夫有件能够回溯时间法器，当时您本源之息刚好落在这山上，我丈夫及时用了法器，才知道这东西就是您本源之息。”观音奶奶恭敬地说道。
“……难道，您就是蓬头鬼？”
她眼睛没离开过他脸。
在他沉睡这些年里，他已经被凡人所遗忘，而世间万千因他而起庙宇，也都在历史洪流里归于尘埃。
“咦？”
姜照一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