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宁知星:“……好吧,那我倒回去讲。”
他这回着实有些唐突了,直接打断了报告进程,还要求报告人将自己的报告重新做个详解。
教授们忙点头:“好,这当然好。”
这应当是报告到一半被打断的不开心吧?还有那种没被尊重的感觉。
宁知星瞳孔地震:“您,您的意思是车轮那部分没听清楚是吧?”
他们现在已然明白宁知星项目组的那些教授为什么这么担心宁同志在外受委屈,还一副严防死守怕她被人骗走的样子了。
教授们这会效率极高,都表现出了高昂的热情,一下就把事情给确定了下来。
甚至连提问时间都没有!
比如说别人提问得要好好解答。
他唠叨起来也不比别人话少:“之前那位教授给过我一封推荐函,类似的渠道还有很多……”
他皱着眉头,手上鼓掌的动作没有停过。
乖乖顺着教授们的思路越讲越细的宁知星感觉自己身上都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宁知星项目组:总有奸人想要害朕!
铁局长沉默着,良久没有应话。
宁知星想说的东西可多了,这不是之前受时间限制只能删减吗?
“好,那就先休息五分钟?”宁知星眼神一亮,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眉眼弯弯,“那我……能再多要的时间吗?”
“我是第二十个发言的,我和方教授也一样,十分钟足矣。”
铁局长:(无辜脸)我老铁能是什么坏人呢?对吧,老铁们?
教授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之前参加学术报告时,那提问都是放在最后的环节,而且能提问的机会还不多,那问题都得问在关键上,若是有人问出了个基础问题,那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你问我就代表你心里有答案了,如果你要问我,那我的答案永远都一样,在诸多有才能的人里,宁同志是我见过最有才能的人。”朱局长认真道。
他这副举动一下博得了教授们赞赏的眼神。
她没吭声,肖烨已经到身边,同她一起收起了这回带来的材料。
但这也不合理啊,如果真有互相不能包容的观点,那就证明两个人已然非此即彼,她确信她给出的都是经过试验或者是理论验证过的结果,不应当有问题。
就刚刚那一会报告他们可都听出来了,这可不是半桶子水直晃荡,宁知星同志啊,是有真才实学的!她还不藏私,对大家那是有什么说什么!
肖烨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看了眼刚关上的麦克:“没事,回去可以发表论文,也可以写一篇综论和报告给有关部门,之前我出国时认识的教授就时常和国家写信,他们说国内不少科学家都会不定期给上面的领导去函,给国家提建议。”
她没听错吧?
都怪时间不够用!
“宁同志,您刚刚的车轮设计图和涂层分子公式太快翻了,我们还是没看清楚,这边想问一下您关于车轮还有与之接触的铁路涂层的具体研究思路,当然要是能讲得细一点就更好了。”
……
他们整个实验室的待遇,好像忽然得到了一个阶段性飞升。
铁局长到了办公室,表情仍带着满满的惊叹。
宁知星一愣,这就破案了,原来刚刚那教授不是着急结束,是着急上厕所。
看着投影仪上的材料切换,教授们便一致地开始了自己的“脖子锻炼运动”。
教授们怎么就不能明白她的心意,事后自己去琢磨研究一下,也能想出来的……吧?
“宁同志,我们这会议时间限制不严格的!”老教授连忙道,“我们大会总共要开好几天,你就是多讲个一天两天也不打紧,你之后的那些教授想来也不会介意的。”
台下教授都有种听得酣畅淋漓的痛快感,仿若回到了当年还在求学时的教室。
她迅速地往回翻,看着翻过的材料厚度,脸上无端生出了一闪而逝的绝望和委屈。
好不容易讲完了教授们要求的部分,时间已经超过了原定给宁知星报告的时间十分钟,这还是宁知星和肖烨很默契,都跳过了不少可讲可不讲部分的情况。
教授诚恳地摇了摇头:“不,是从车轮锥角部分开始往后,包括抗偏器的取材、设计、能量转移、电机部门……主要还是对你设计思路还有整个计算不太明确,比如说车轮部分,你是如何得到这个结果的,刚刚你使用的几个方程还有实验都讲得太快了。”
他们刚刚居然还觉得宁同志不开心是因为被打断,他们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肤浅了,低估了宁同志的高洁品格。
现在说什么呢?刚刚还不让她讲快点!
可下一秒再一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照例掉落红包√明天继续努力!
原先坐在中间位置的铁局长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不过对于他的离开,全情投入于宁知星报告的教授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在发觉铁局长还拿走了自己的本子后,还有教授直接补位,坐到了前排。
听着台上老师、教授的讲课,便感觉到一副惊人壮丽的画卷在眼前。
一开始让宁知星讲得慢一些的老教授尤其心虚,他也顾不得是否要等麦克风缓好,直接开麦:“宁同志,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我是你后面发言的方珐言,我这个报告不需要太长时间,你只要在这几天的会议结束之前留给我十分钟就行。”
想说话的教授先高举起了手,宁知星试图忽略,可老教授的手高举不放,他像是举累了,还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撑起来的手,可偏生这只支撑手还有点忙,一边得扶着左手,另一边还得抄笔记。
比如说一项研究一旦开始,一定要好好收尾。
肖烨早就在教授们说话的时候重新回到了台上把材料摆到了对应的位置,还顺道把刚刚宁知星已经关掉的几个微机程序重新启动。
“从”?
宁知星正打算换手头材料的动作停了下,目光直直地看向这位教授:“您说。”
“那不打紧,不嫌弃会场小的话可以到我们学校,我可以提前打报告和学校申请教室,就是有的教授得委屈下坐长条板凳了。”
他虽然不能全听懂,可他理解的那部分已经足够让他惊叹。
“我的报告其实还略掉了一部分,完整版的呢,还包括了我和肖烨一道建立的几个经济模型,还有一个简单的高铁、火车网络……还有前面咱们略过了不少部分,比如六轴牵引的模式,在保留的同时我也想过要做一个提升……”
想到接下来能听到的报告,教授们都兴奋起来。
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将本子往脸的方向贴近,翻看起了自己的本子。
果然是不能逃课吗?
犹豫了没一会,铁局长便拨通了朱局长的电话。
可他也没办法,宁知星讲的这些,随便哪一项都能单独拿出来写论文,而且这些技术还都很关键!
肖烨现在已经上了舞台,因为教授们问得细了,关于公示的应用,结果的推算的询问也变多了,这部分宁知星倒是可以讲,但讲起来终究没有肖烨讲得细致完整,便交由给了他。
瞧瞧,宁同志一听说能够不限时地多讲一些,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
老教授眼神示意,大家纷纷发言。
“老朱,你给我送了个宝的同时,也给我了一个大难题啊!”
“原定的报告时间已经到了。”宁知星还是有点委屈。
比如说开始报告,一定要报告到完。
她没讲错啊?难道是哪部分和教授们现有的观点冲突?
等等结束了他一定得去和宁同志好好道歉一番。
宁知星欲言又止,看着教授们满是求知欲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
周围没有收音设备,且刚刚他鼓掌期间台下的参会教授们没一个抬头,显然大家也没听到,那么就证明他鼓掌不会打搅他人。
宁知星:……
“差不多从车轮锥角角度缩减计算及材料更改、表面涂层开始。”
宁知星先是开心,然后不免露出了怀疑的神色,说话的这位教授就有点越俎代庖了吧?刚刚很明显场内就有教授听不下去,着急结束的呀?
“这位教授,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呢?”
“我这边三天也可以。”
宁知星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她本来是把时间卡好了的。
宁知星:“……您觉得是哪部分太快呢?”
正如之前每一次的那样,宁知星的预感又成真了。
这回涉及到的东西实在太多,就连地理和爆破方面的知识她都了解了不少,还有些小的不影响大局的部分,她生怕来不及都没细致研究的,如果这几天的时间大多分配给她,那她晚上回去休息的时间可以进系统里一道把方案给设计一下。
教授们挨个说话,就连刚刚那个满脸不耐坐不住的教授也站起来凑到了前面。
宁知星下意识地看了眼肖烨。
坐在第一排的教授尤其愧疚。
朱局长一听到这话,便一下自己补全了来龙去脉:“这可不是我藏,说吧,你想做什么?”
头一个发现这一情况的教授挺着急,忙戳戳身前教授的后背,示意着消息往前传递。
宁知星刚刚收尾的部分直接讲了新型材料s-250,因为这款材料是他们实验室的诸多研发成果之一,全程跟进了研发的宁知星对于这款材料的性能和造价了如指掌。
啧啧,科大数院那群老家伙真是没眼光,连看人都不会。
这场景她太有代入感了。
……
教授们更期待了,宁知星刚刚的报告那可是全是知识不掺水的,按照她要讲的天数推算,这得是多少有意义的知识?
他不自夸地说一句,自己勉强也算是这一众参会嘉宾里的老资历,可他都消化不了,更别说别人。这种时候,还要什么脸呢?当然是先把关键搞清楚再说。
宁知星很快便调整到了之前的节奏。
说得着急,他这嗓门也大,中气十足的同时搞得麦克风也跟着发出了烦人的电流声音,要场内的教授们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这下是所有教授们都注意到宁知星和肖烨的动静了。
那不是她一开始讲的吗?
短暂的休息结束得很快,之前水不离手的教授们这会都将水放在了距离自己最远的位置。
一抬头、一低头、再抬头、再低头,甭管颈椎酸不酸,这得要先找到刚刚结束的位置,接着做笔记。
他这还和朋友说好了要照顾宁知星呢,他刚刚都看出来了,人家宁同志有些委屈了。
“主要是担心会场结束后不给用,时间上我是没问题的。”
这辈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科研久了,她好像也出现了一些类似强迫症的症状。
她可以迅速地把教授们觉得不对的部分讲一下,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这么算起来还是来得及的,作为一个不算太专业的时间管理大师,宁知星已然做足了准备。
埋头抄着笔记的教授们奋笔疾书,有稍微分神看到宁知星动静的还以为宁知星这是要换一批材料,毕竟刚刚他们也看到了,宁知星带来的册子那都是一本一本的。
宁知星一旦讲得细了,就特别的细致。
他现在总算明白,好朋友之前每次打电话来时的那股骄傲劲从何而来了,宁同志,确实很优秀。
只是,这意见还真有点难以处理。
他心里控制不了地生出了些火热的情绪,蠢蠢欲动。
宁知星在心里开始计算:“如果我得讲好几天呢?”
果然还是忽略不了,不过不打紧,一定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
他们往卫生间的方向便开始狂奔,这倒不是急得不跑不行,而是他们想早点回来,这会功夫要是能坐在那整理一下自己记录的笔记可多好啊。
有了之前那位教授为例,其他座位上有麦克风的教授也终于鼓起勇气开始打断了。
她记忆很好,能一下回忆起自己刚刚讲述的内容。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读书的时候老师为什么这么喜欢拖堂。
她这一说,参会的教授们都哗然了。
坐在旁边恍若吉祥物但一直在努力听见的铁道部门铁局长忙也开了自己的麦克风:“是的,宁同志,我们这会议要求确实不严。”
她有些失落,主要是没能通过这次会议说服参会的教授们,让他们看到可能性,可现在想想,之后她多发表几篇论文不也能达成这个效果吗?白着急了。
宁知星被这问得一愣,她反应也很快。
他翻看本子的动静落在宁知星的眼底,宁知星便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会场的设计和以往的礼堂大同小异,站在台上便能看清台下的情况。
原先坐好的教授们一口气站起来了好些,也是这下宁知星才看出原来有不少教授刚刚都在忍耐着自己上卫生间的想法。
按说她是该说一句不懂的随时打断可以问的,但看着手表上不断前进的分针和秒针,宁知星暗自决定就当这种可能性不存在。
肖烨果断地向宁知星摇了摇头,竖了个大拇指,这便是宁知星讲得速度正好又很清楚的意思,也就是这会,他才结束了自己绵绵不绝的鼓掌行动。
他在宁知星关切的眼神中,对着麦克风不太好意思道:“宁同志,我也一样。”
教授:“我看一下。”
同样站在台上的肖烨,也一样能看清眼前的情况。
这换做他们,那也是一样的态度,现在这世上能有这么一颗赤子之心的人不多了!更别说宁同志的那份学识和研究天赋了,他们是真馋了。
宁知星注意到台下有教授一副眉头紧皱难以忍耐的表情,她便知道,这是拖堂惹人厌恶了。
这肖烨哪里没情商了?哪里乱说话了?这少年不是很体贴人吗?哪会惹人生气了,真是好少年!
她真的是从朱局长打电话和他们要参会名额的时候才开始研究的吗?这进展,简直了。
现在的年轻人就不懂演讲的基本礼仪吗?这要是参加多语言学术会议,还得句与句之间略微停顿,留给翻译一定的空间呢。
“这哪要紧?就是让我站着也没事,宁同志,你讲吧,我们听你安排!”
“我还拖了十分钟,这样太耽误大家时间了。”
“话可说在前头啊,这可不是送你的,要不我得被人杀了,如果你解决不了,那就让宁同志早点回来嘛!”
教授:“你语速有些太快了,有很多地方讲得太简略了。”
宁知星很是遗憾,她还想着要说服教授们,让大家看到希望呢,可总不能拿刀逼着大家听吧?
他憋了好一会了,可这不是舍不得错过哪怕一分钟的报告吗?只能不断忍着。
她在认真报告,她没看见、她真的没看见!
有了肖烨的肯定,宁知星便放下了心,不过既然参会的嘉宾有意见,那她肯定是不能置之不理的。
肖烨理不直气也壮地来了个不停歇地鼓掌,饶是教授发言也没让他停下。
关于火车、铁路和高铁这部分的研究还不是小组作业,除却一些机械性的工作,基本都是她和肖烨一道琢磨出来的,对于整体思路的把控、每一次的实验结果,包括错误方案的筛选,宁知星都烂熟于心,这讲起来还能顺便往外拓展。
宁知星已然被安抚好,她看了眼笨嘴拙舌还在努力安慰自己的好友笑了:“好,那就回去写信。”
他们个个按时上提前下,那是因为没什么可讲,宁知星这言之有物,他们还恨不得多听一会呢!
“老朱,你告诉我,以你和宁同志合作的经验,宁同志说的那些研究转化率怎么样?她是理论派还是实践派?”
她想起来上回朱局长和她提过,让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她可以回去问一问朱局长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能提建议。
这款材料目前还没对外大规模销售,且因为同类的s-248型号钢材被运用在了军工上面,很多本应该发的论文也没法,大多数参会教授还未曾接触过,就是接触过的也只是有所耳闻,宁知星便讲得稍微细致了一些,相应的也有很多笔记。
朱局长:预备跑路中,勿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学术报告会天然有门槛,大多数人参会但在会上无法理解是常态,若是因为本身知识储备有限非得刨根揭底去问基础问题,那就是浪费报告人和参会人的时间。
“但是能不能等我五分钟?五分钟就行,我想去一下卫生间。”说出来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我早上喝水着实有些多。”
宁知星亲切道:“教授,您指的是哪些部分讲得太快、太简略了呢?”
“是真的好几天,如果要讲细了,恐怕会议这几天的时间都讲满还不够用。”宁知星这便是在预告了,不过她这也是往宽了算的。
坐在前排的教授一接到消息那哪还坐得住,当机立断便开了麦克:“宁同志,您之前报的题目不是还没讲完吗?”
虽然做笔记的经验还不算丰富,但教授还是无师自通地掌握了留白的技巧,他记不完的,便直接空出半页到一页的空间,不过也正因为这么个留白法,没一会本子就用了大半。
再加上她还有把实验结果与实际应用相结合的习惯,能够举不少现实例子作为佐证。
宁知星项目组的教授们这两天觉得有些奇怪。
“我们没事!我们行程前后是有空时间的,会议结束后两天够不够?”
桌面的材料怎么全都收好交由肖烨带着下台了,宁知星两手空空,像是只等着他们记好就要关机离开。
宁知星:?
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到处残缺的笔记,感觉强迫症都要犯了。
朱局长也不催,只等电话这头的铁局长思考。
读书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数量很少的极个别同学,听得入神,老师拖堂了都念念不舍,恨不得老师多讲一会,他们时常很不懂看别人眼色,站起来就一通大喊说拖堂也没关系,然后引来大部分同学的怒目相视。
“老朱,你这是藏了个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