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配乐（感谢小鸟盟主的银盟）
楚千城沙哑而发颤的嗓音在黄昏的晚风中飘荡，听得福馨想哭。
“爸，你写出那首曲子之后就转行了，但是我知道你想让更多的人听到，一旦你的音乐录入我的游戏，每天会有上千万人听，这比在任何平台的流量都大。”
“你的梦想，做游戏？”白发男子用力摇头，“你以为那种东西是艺术？幼稚！那只是一群无所事事的蠢货硬要把自己做的事安上高大上的头衔，证明自己没有白活。斗鸡、遛鸟、打麻将，瞎玩蓝日，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福馨开车小心翼翼地在隔了半条街的街道另一边停下，自己则换了一身装扮，围着大围巾，带着口罩，悄悄凑向银行门口。
“你……你都知道了？！”白发男子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哈~”福馨差一点叫出声，幸好她捂住了嘴。
但是几次心惊胆战的拨号之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都跑得一干二净。
在最新的游戏制作中，制作人们甚至在交互式配乐中更进一步，把玩家制造的声音加入到背景音效之中。
“我天啊。”福馨差点把耳机撕下来。她简直不敢想象楚千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个啥感觉。
当今世界最优秀的游戏大作中，配乐所占的分量与日俱增，甚至超过影视剧的配乐比重。很多优秀的游戏制作人都是在创作伊始，就开始寻找个人风格符合游戏风格的天才音乐大师来参与游戏配乐创作。
“我知道你牺牲了自己的梦想，只为了养大我。”楚千城仍然低着头，“而我也从小就知道失去梦想的生活，是多么悲惨。”
白发男子走了几步，终于站住了身形。他猛然转过头来，森然望着楚千城。
“……”白发男子沉默地望着他。
“但是你一定要去做游戏……真气得我……气得我！”白发男子咬着牙望着楚千城，似乎对于当初楚千城的任性仍然怒火中烧。
一个半小时之后，楚千城乘坐的出租车终于冲出了拥堵的车流，进入了魔都绿岛区的一处街道。此时街道中的农投银行分部正好下班，银行职员们三三两两说笑着走出正门。
福馨迅速转过身来，动作矫健地钻入特勤车，躲到驾驶室里，幸福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她对于管理局干员的身份无比自豪。
奇物之屋集团的共同意识似乎将一股奇异的信心注入到了白发男子的心中，他对于楚千城的埋怨无形中消解了大半。
“对就是……那个。”楚千城充满自信地点头，“明天早上九点，我在集团大厦的录音棚等你。我有信心，你一定会喜欢我做的东西。”
“跟紧他，现在他可万万不能出事！”管青大惊，连忙下令。
“爸，今晚我回家给你做饭吧？宫保鸡丁和无锡排骨怎么样？”楚千城趁机问。
楚千城声音嘶哑。
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他必须直面内心深处的恐惧。因为这个游戏的故事背景出现的灵感，正是他心头一直挥之不去的一首原创乐曲。
“爸，我最近开发了一款全新的游戏。我想要用你的那首曲子做主题曲，并且聘请你担任音乐制作人。”楚千城勇敢地挺起胸膛，不再纠缠这永远无法争出对错的话题。
“我知道。”
“爸。”
楚千城闭上眼睛：“所以你还是错了。你不该让我放弃梦想。”
“我们没关系，我不用你养。”白发男子故意不去看楚千城。
“胡闹！”白发男子大怒，“那首曲子……那首我谁也不卖，更不会卖给你的游戏公司。”
只有创作了这首乐曲的人，才配成为游戏的音乐主创。
“奇物之屋集团……”白发男子看着名片，“这不就是那个……那个……很有名的那个……”
“你……你还知道什么？”白发男子颤声问。
“爸，我有钱了，你就算退休我也养得起你！”
白发男子沉默了良久，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情。
楚千城一脸殷切地望着白发男子。
这个男人一眼看到了楚千城。
“你知道？”白发男子身子一震，忍不住睁大眼睛。
楚千城当天下午，终于鼓起了勇气，拿出手机。
“你知不知道，我本来是不想要孩子的。是你妈一定要生。”
“妈和你离婚那晚上，吵架时说过，我当时根本没有睡。”楚千城低声说。
楚千城攥紧了手机，用力挥舞了一下，艰难地积聚起残余的勇气，走出了办公区，径直冲出了奇物之屋集团大厦。
楚千城让司机停在街边，他从车上下来，朝着正门张望。
“爸，这首曲子的版权，我有完全的掌控，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想让我继续使用，我可以随时把版权还给你。但是，如果你愿意担任游戏的音乐制作人，你就可以重操旧业，做你最爱的事业。”
有些更加特殊的游戏制作人甚至仅仅凭借一段游戏配乐就能产生全新的游戏灵感，成就一款旷世之作。
这个身形瘦削，满面风霜，一头白发的男人，长得太像楚千城了，简直就是楚千城加了黄昏滤镜的模样。他唯一和楚千城不同的地方就是头发和眼睛，他剃了一头板寸，头发雪白，双目死气沉沉，犹如被生活烧成了灰烬。
“报告管局，楚千城出了收容区，去向不明！”福馨从手机上安装的窃听系统捕捉到楚千城的动向，立刻向执行局长管青汇报。
白发男子看着名片点点头，一脸感慨：“你看起来混得不错，嗯，总算让我……唉。”
但是片刻之后，楚千城和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福馨雷厉风行地冲出了大厦，开上奇物之屋特勤车，在楚千城打的出租车后面一路追去。
等到保安把正门锁上，谈笑着离开。一位身形瘦削，走路摇晃的男人是最后离开的人，他凑到正门前，查了查锁，看到没有问题，才缓缓转过身来。
楚千城在创作《枯骨镇》的开始，早早地就选定了为他的游戏配乐的人。但是，潜藏在他内心的恐惧和愧疚却一直让他不敢去面对这个选择。
他让自己更加沉迷于游戏其他部分的创作，有意无意把配乐这一部分空缺了出来。
他冷冷地看着他，毫不迟滞地收回了扫视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二十年没做过曲，给我作词的家伙也早就不在了……”白发男子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神情，“而且，我眼看就熬到升职了。”
“傻孩子啊。”白发男子用手按住额头，“你以为我转行完全是因为你吗？我厌倦了资本对艺术的操弄。它们不会管你的曲子为谁而写，不会管音乐的立意和背景，他们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到最后，你的音乐你的人都会面目全非。我选择做一个银行职员，是因为我想至少还做个人！”
“妈其实也不想要我，只是想要靠我让你改行。”楚千城低下头。
和运营策划舒怀紫沟通之后，楚千城深切感到了奇物之屋集团对于《枯骨镇》的厚望，游戏配乐的敲定已经不能再拖了。
“爸，我知道你虽然当初没想要孩子，但你是爱我的。你坚持把我送入大学，让我找个好工作，都是想要我过好日子。但是……”楚千城声音暗哑了下来。
楚千城的执着和真诚，再加上李汤米的共同意识，终于让横亘在父子两人之间六七年的寒冰融化了。
白发男子仿佛根本没听见，只是摇摇晃晃地前行。楚千城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
游戏音乐在制作人们越来越出神入化的拿捏之下，已经成为了一种影响玩家游戏选择和战斗风格的隐性手段。
“臭小子，你以为我没了你连饭都吃不上？你上大学的时候，我不也自己做的饭？今晚上我让你见识见识老爷子的手艺，我……我添个青菜。”白发男子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脸涨得通红，仿佛恼羞成怒。
“爸，这是我公司的地址。”楚千城取出一张名片递给白发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