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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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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体温环绕着他,霍闻泽的心跳一下一下很有力,像一个遥远的梦境。奚迟眼前浮现出这些天发生的种种,咬了咬牙,艰难地从这种温暖中抽出来,推开了怀里的人。

“你是想起什么了么?”奚迟忙问。

霍闻泽唇角紧抿,没有否认。

奚迟有些担心对方的状态,晚上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询问。

笔尖在镜面上重重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红色的颜料画成一个叉填满了镜框。

说完他自己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曾经觉得荒唐的话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像奚长明附身了一样。都怪刚才和霍闻泽见的一面,让他凭空生出了奇怪的勇气。

他感觉自己离霍闻泽出现人格分裂的真相又走近了一步,却牵扯出更多的疑云。

他居然忘记了,命运之神才是乐衷于恶作剧的那一个。

奚迟看见霍以辞像被定格住了一样,眼睛里闪动着光。

男人翘起腿来,翻看了几下速写册,像是找到了一张最满意的,利落地撕下那页,凑到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藏进口袋里。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奚迟的心口骤然被撞了一下,剧烈地震动起来。

“是么。”霍以辞轻笑。

奚迟的胸膛撞上对方的,感觉到霍闻泽的手臂抱着他的力度,像要把他勒进身体里似的,让他的肩胛骨都被压痛了。

“你还好么?”他关切道。

晨辉的照耀下,澄净如玉的水面上洒满了片片金箔,湿润的风扑面而来,吹在脸上凉丝丝的。

奚迟心想,霍以辞现在一定很惊喜,他也算是帮霍闻泽做了一件好事。

他想到晕倒前奚迟问的问题,目光投向面前平静的湖面:“我好像记起来和另一个小孩子一起在这片湖边奔跑,应该是阿泽。”

没几秒,对面便回过来:【不用担心,只是一直在画这个而已。】

纸张上寥寥几笔,将画里人清冷的气质勾勒得淋漓尽致,眼边的一颗泪痣,又平添了一□□人窥探的脆弱感。

霍以辞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奚迟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躺下,摸了摸他的颈动脉搏动和呼吸,除了急促了些没有什么问题。

他还不至于认不出和自己相处三年的人。

他现在即使身为一个医生,也感受到了束手无策。

“……也离我远一点,别让他找到你。”

午休的时候,他听见科室的护士在聊天,说到想要预订arden的花,却接到了电话说老板这个月都不会做花了。

然后便对上了奚迟那双清冷的墨黑色眼睛。

“咳,我已经没事了。”霍以辞撑起身,弯起眼睛,“谢谢你。”

然而霍以辞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额头渗出一细细的汗丝,像是沉浸在一个噩梦中,挣扎着想要苏醒。

奚迟表情有一丝不自在:“其实,他是……我前男友。”

霍闻泽艰难地抬起头,撑着最后一丝精神望向他,从唇间挤出了一句:“迟迟,我很想你……”

居然是真的,霍闻泽真有一个从未提及的双胞胎哥哥。

奚迟太阳穴的血管砰砰直跳,他极力让自己恢复理智,仔细看了一下这张照片。

他死死盯着霍闻泽的眼睛道:“解释。”

放弃挣扎般舒了口气,他拿起放在旁边的一本速写册。

奚迟跟着他站起来,望向他的侧脸。

奚迟抿唇沉默了两秒,开口道:“我不会怕你,就像我不会害怕心脏病的患者一样。”

对上那双偏浅色瞳仁里闪烁的痛苦,奚迟一时如同被扼住了呼吸,喉咙干涩。

他可能是彻底喜欢上了眼前这个人。

霍闻泽低下头,闷闷道:“对不起……你,见到他们了?”

回到城市,分别时霍以辞还微笑着跟他道了晚安,告诉他很感谢他告诉自己这一切。可之后的两天,奚迟再没有收到对方发的一条消息,甚至也没有再分享奶糖的照片。

霍闻泽眼神震动,胸膛呼吸的起伏都剧烈起来。

枕在他腿上的男人怔怔地望着他,几秒钟如半个世纪一样漫长,然后他猛地坐直起身,紧紧将奚迟搂进了怀里。

霍闻泽眉心拧了起来,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片刻才启唇准备说什么。

“我说怎么第一次见面时,你会那样看我,是因为我和阿泽长得太像了吧。”霍以辞迅速收敛起失措的神色,眼里的笑意依旧很温柔。

“霍闻泽,你真是个混蛋。”奚迟咬着牙道。

“奚迟?”霍以辞看他盯着照片沉默许久,出声喊道。

“你说这话,是准备去哪?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把自己关起来吗?”奚迟突然握住了霍闻泽贴在他侧脸的手,开口道。

“迟迟。”熟悉的低沉音色,带着一种迫切的颤抖在他耳边响起。

霍闻泽忽然看向他,脸色沉了下去,眼底翻起深重的情绪,认真地说:“离他远一点。”

霍以辞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云悠悠然地飘过,放在他额头上的手心触感柔软,云一样微凉。

“拍下那幅画的人是霍闻泽,他把画挂在了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

短短一句话如同巨石落入宁静的湖面,惊起万丈波涛。

梦想成真的感觉一定是无与伦比的,奚迟在旁边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了,怕打扰了对方。

他给自己的花店取名字时,觉得kilig这个词很美,是塔加拉族语,形容喜欢一个人胃里像有千万只蝴蝶振翅,好像一张嘴就要全部飞出来一样。

“见了。”奚迟的语气冷冷的,声音里却带了鼻音,凶的程度大打折扣,“霍野,霍言清,还有你哥哥……好像还有我不认识的?”

“继续走吧,马上到了。”奚迟看向前方道。

霍以辞缓缓眨了几下眼睛,回过神来,感觉到自己似乎正枕在对方的大腿上,连忙撑着想要起身,却被一阵刺骨的头痛击中,脱力地坠落回去。

霍以辞深吸了一口气,犹豫道:“如果回去之后你选择不再联系,不用有负担,我很理解。”

“原来真的不是梦……”霍以辞嘴唇微微颤抖着,“我可能来过这里……”

霍闻泽作为主人格,现在看起来并不能自由地出现,就如同陈枫形容过的,像被压制了一样。究竟怎样才能把他唤回?真正的“霍以辞”现在又在哪里?

“你不好奇吗?”他问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脊背挺直,眼神明锐,除了微微泛红的眼角,看起来简直无坚不摧似的:“既然已经分手了,我没有必要听前男友的任何话。就算你是个怪物,我也要剖开看看。”

“其实我试过,他似乎不想让我打扰他现在的生活。”霍以辞回答道,“我甚至去过他的公司找他,但他的秘书只是告诉我,他不能见我。”

“那次去,一路上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喊我霍总,叫得我都有点紧张了。”霍以辞说到这段乌龙,脸上短暂的落寞散去,重新了笑容。

走了没多久,他们又转过一个弯,忽然间一大片湖泊闯进他们的眼帘。

他能想到,在阻挡霍闻泽控制身体的人格是谁。

奚迟看了一眼,就知道换人了。

就在这时,奚迟看到霍闻泽眼底眸光猛地一转,紧接着眼帘半阖上,又迅速地眨了几下强撑开。

他给越来越密密麻麻的“线索之墙”上又添了几笔,然后将压制二字画了个圈,标了个问号。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头痛击中了他,霍闻泽脊背弯了下去,脖颈的线条紧绷,十指插进头发里痛苦地喘着气。

“抱歉,”他唇色苍白,有些难堪地垂下眼帘,“之前生病留下的后遗症,吓到你了吧。”

笔尖在纸上停顿,湖水中染开一抹突兀的红,半晌,霍以辞才回过神来收回画笔。

他边说边观察着奚迟的神色,只见奚迟除了眉间拧起了一个小弧度,丝毫看不出恐慌。

“霍闻泽!”他脱口而出。

其实这两个孩子也不是一模一样,大概是异卵双胞胎。他能认出左边的是霍闻泽,五官更立体,眼型偏英气,双眼皮比较窄。而幼年的霍以辞轮廓更柔和一点,眼睛更圆,眼尾略微下垂,仔细看下巴还有道疤。

像是蝴蝶翅膀扇动了温热的风,在他的胃里席卷上升,到了喉咙带来酸麻的感觉。

“应该是精神方面的问题,我父母不愿意跟我讲具体的情况,十几岁的时候医生判定痊愈后,他们就带我离开了那间病房。”霍以辞慢慢地说,“到现在我仍然偶尔有晕倒、梦游等等后遗症……”

再次睁开眼时,蜷在他脚边熟睡的布偶猫突然炸了毛,跳到一旁弓着背呜呜低吼着。

奚迟听着,冷笑一声:“看来分手短信确实是你本人发的。”

奚迟扶住他的双肩,感觉到手下的颤栗,低声喊道:“闻泽。”

奚迟的鼻根一下酸了,好像积压的所有的担心惶恐同时涌出,连着整个胸口溃塌成一片泥泞,他缓缓地抬起手攀上了霍闻泽的后背,手指揪紧了他的衬衣。

霍以辞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思维冷却下来后,他认为眼前的人一定还是霍闻泽的另一人格而已。

然后他提起画笔,阔步走至洗手间的镜子前,盯着镜中的倒影道:“霍闻泽,你又犯规了。”

这次的作品应该能让他自己满意了,奚迟心想。

他皮肤偏白,眼周的皮肤尤其薄,眼尾这时泛起的红格外明显,抬起眼瞪人的时候让人心口像被绵针扎了一下。

“你想过联络他么?”

奚迟低头看着他:“没事,医院里更危急的见习惯了,你不用硬撑。”

霍闻泽像是用了最后的力气看了他一眼,然后额头倒在他肩上昏迷过去。

奚迟怔怔地伸手摸了摸他靠着自己的额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霍闻泽发病。

他觉得霍以辞这个人格,似乎对霍闻泽有很深厚的感情。

“你答应我,不要再去找真相,就当没遇见过我一样过你自己的生活。”霍闻泽的声音越来越哑。

霍闻泽也愣住了,他头枕着的触感不算柔软,从这个角度看奚迟睫毛在阳光里绒绒的,飞快地扇了一下,别扭地撇开了眼。

霍以辞收回手机,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他察觉到奚迟从刚才情绪就有些奇怪。

“他应该也在默默地关注你,只是不知道如何和你相处。”奚迟忽然开口道。

“strikeout!”他勾唇一笑,“让我们把游戏变得更有趣吧。”

奚迟上前一步抓紧了他的肩膀,霍以辞失力地倚靠在了他的身上,被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压着,奚迟略显艰难地扶着人到了湖畔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奚迟望着他的眼睛:“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那么,真正的霍以辞现在又在哪里?霍闻泽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完整的一个“哥哥”的人格?

仔细看自己无比熟悉的地方,才发觉它原来这么美。

霍以辞眼里闪过惊诧:“你和阿泽认识?”

奚迟的手担忧地搭上霍以辞的额头,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霍以辞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而奚迟,从昨天得知他被关在医院到现在,依然是往常般波澜不惊的模样,瞬间吹散了他心中隐约的忧虑,让他像置身于万里无云的原野间。

下一秒,他的肩膀却塌了下去,像被无形的箭矢击溃,抬起手轻轻抚上奚迟的侧脸,像对待珍贵的宝物一样在那片细腻温热的肌肤上轻轻抚过。

他有接受过治疗的记忆,简直是再重要不过的线索了。

霍以辞发给他一张照片,画架上支着一幅还没有画完的油画,是他家乡的那片湖。

是多么慷慨而顽劣,才会让他在确定爱上一个人之后,立即让他得知那个人曾是他亲弟弟的男朋友。

“我一直试图控制他,阻止他的所做作为,也的确成功了,但现在……”

感情总是越压抑,越汹涌,霍以辞将速写本放在膝上,靠在椅背闭上眼睛,再一次想到,他为什么偏偏和霍闻泽有关系?

肯定是无法见面的,奚迟心想。

那现在在他身边的究竟是……?

“好奇。”奚迟实话实说,“如果你愿意讲的话。”

奚迟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冷静:“抱歉,刚才我走神了。”

他还记得小倩刚来店里打工的时候撞见过一次他晕过去,当时吓得失声尖叫,差一点就叫来了救护车,他解释之后,小倩一连几天都不敢跟他说话。

这两天他也整理了一下思路,回去一趟他接收到了太多爆炸性的信息。

霍以辞转过脸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猛然间脸色刷地苍白下来,整个人身形一晃,向地面坠落下去。

霍以辞虚弱地笑笑:“有医生在旁边,果然很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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