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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结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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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已经过去了很久。

久到朔京城经过春日,熬过中秋,眼看着风越来越冷,冬天快到了。

乌托人已经彻底战败,于此战元气大伤,十年之内,不可能再对大魏生出妄想。九川、吉郡、云淄和并江捷报传回朔京,无数百姓拍手相庆。

在热闹的喜悦中,亦有悲伤之事发生,譬如,归德中郎将燕南光的战死。

消息传回朔京,传到燕家时,燕贺的母亲当场昏厥,燕贺的妻子夏承秀提前分娩。

大抵是因为伤心欲绝,生产之时极为凶险,稳婆都束手无策,生死攸关的时刻,还是林双鹤的父亲林牧带着女徒弟赶来,在帘外指点女徒弟亲自为夏承秀接生。

燕家上下都聚在产房外,听着里头女子气游弱丝的声音,瞧着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不免心惊肉跳。从来不信佛的燕老爷去了自家祠堂,跪在地上祈祷承秀二人母子平安。

屋中,夏承秀额上布满汗水,神色痛苦,只觉得浑身上下力气在逐渐消失。

而在奄奄一息中,她竟还能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痛,那心痛胜过一切眼前的疼痛,令她喘息都觉得艰难。

燕贺战死了。

身为武将的妻子,当嫁给燕贺的那天起,她就应该做好这一日到来的准备。战争是残酷的,战场是瞬息万变的,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一定会成为活下来的人。夏承秀曾经无数次想,既决定成为他的妻子,日后等真的面临这一日的时候,她应该是从容的,坦荡的,纵然心里万般难受不舍,面上都是能经得住风霜的。

但这一日真正到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软弱,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软弱。

那个在外人眼中凶巴巴,脾气不好,颇爱挑衅的男人,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自成亲以来,夏承秀感激上苍,这桩姻缘,确实是她从未想过的美满。然而世上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正因为太过圆满,才会如此短暂。

她在迷迷糊糊中,眼前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正是银袍长枪的燕贺,他像是从外头回来,带着满身的风尘,眼里凝着她,唇角带着熟悉的笑,有几分得意,有几分炫耀,就和过去一般,打了胜仗后归来。

燕贺朝他伸出一只手。

夏承秀痴痴望着他,下意识的要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掌心中去。

身侧的女医瞧见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喊道:“燕夫人,坚持住,别睡,别泄气!”又侧头看向帘子,急道:“师父,燕夫人不行了!”

帘后的林牧心中一紧,顾不得其他,喊道:“燕夫人,想想你腹中的孩子,难道你不想见见他长什么模样,难道你不想陪着他长大吗?”

“就算是为了你的孩子,燕夫人,你也要坚强起来!”

孩子?

犹如在混沌中,撕开一道清明的口子,孩子……慕夏……她猛地睁开眼睛。

这是她和燕贺的孩子,燕贺走前,还曾对着她的小腹认真道歉,不能陪伴在她身边。他希望是个小小姐,但若是个小少爷,也会一样认真疼爱。正如他在心中无数次的猜测日后会是什么模样,夏承秀自己,也早已描摹过了许多次这孩子的眉眼。

他若是个小少爷,就生的像燕贺,浓眉大眼,意气飞扬,若是个小小姐,就和自己一般,温婉秀气,乖巧可爱。

自己都还没见过这孩子,怎么就能撒手离开?

不可以!

夏承秀陡然清醒,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沉溺在悲伤中去。她是燕贺的妻子,她也是母亲!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在燕家院中响起,正在祠堂中双手合十祈祷的燕老爷一怔,随即老泪纵横。

女医笑道:“恭喜燕夫人,贺喜燕夫人,是个小少爷——”

帘后的林牧,倏而松了一口气。吉郡的消息传来时,他亦为燕贺的遭遇感到难过。林双鹤没能救得了燕贺,至少自己救下了他的孩子。

夏承秀已经累得精疲力竭,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脸颊上,恍惚中,她又看到了燕贺。

男子笑容温暖,像是含着一点歉意,对她道:“对不起。”

夏承秀的眼泪涌出来,她伸手,试图抓住面前人,他却笑了:“承秀,我走了。”

“南光……”

男人转过身,大步往前走去,背影潇洒利落,走着走着,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眼中。

……

夏承秀诞下小儿满月的时候,肖珏带着南府兵回京了。

昭康帝龙颜大悦,赏赐无数,朝臣们心中暗自思忖,看如今新帝的意思,是要重用封云将军。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徐敬甫不在,日后大魏肖家,是要重新崛起。

朝臣们是各有思量,百姓们却想不到这么多,只道封云将军就是封云将军,云淄艰险,亦能大获全胜。

肖珏回京不久后,虎威将军也率军从并江回来了。

至此,就只剩下禾晏带兵的抚越军和燕家军还未归来了。

不过,虽未归来,众人也知道是迟早的事,毕竟九川和吉郡都已经被收复,算算时间,他们此刻应当在回京的路上。

禾云生每日起来的更早了,除了上学馆外,他天不亮就起床,爬到东皇山上去砍柴。如今他们家的生计,其实并不用如此辛苦,禾云生砍柴,也并不是为了生活,不过是想要自己的身手好一点,再好一点。

如果有朝一日,他的身手能比得过禾晏,日后禾晏上战场时,他也就能一同出发了。

他每日下学后都要往肖家跑,每日见到肖珏,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夫,可有我姐的消息?”

肖珏总是摇头,淡道:“没有。”

没有,多么令人沮丧的回答。

吉郡是打了胜仗,可禾云生也得知,禾晏在打仗的时候身受重伤,这之后,那头就没有再传信回来,纵是传信,也并未说明禾晏的状况。禾云生忍着没有将这些事告诉禾绥,禾绥年纪大了,他怕禾绥知道此事日日担心。

可禾云生自己,仍旧天天期盼着会有好消息传来。

这之后不久,白容微也诞下一位千金。

肖璟高兴极了,当年因为肖家出事,白容微身子落下病根,这一胎怀的格外艰难,如今母女平安,也算是一件好事。

程鲤素与宋陶陶过来看白容微,带了不少贺礼。眼下肖家是昭康帝眼中的香饽饽,往日那些亲戚,便又记起了“昔日旧情”。

程鲤素将母亲托人送过来的布匹和补品让肖家的小厮收好,左右望了一圈,没有看到肖珏,就问肖璟:“大舅舅,小舅舅不在府里吗?”

他好些时候没有看见肖珏了。

肖璟一怔:“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祠堂。”

程鲤素站起来,道:“我去找他!”一溜烟跑了。

他同肖珏感情亲厚,肖璟与白容微已经见怪不怪,倒是宋陶陶,待程鲤素跑了后,问白容微:“肖大奶奶,可有禾大人的消息?”

白容微闻言,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宋陶陶就有些失望起来。

另一头,程鲤素跑到了祠堂门外。

天气越发寒冷,院中落叶纷纷,瓦上积了一层白霜,他蹑手蹑脚的往里走,看见祠堂中央,正对的牌位前,青年负手而立。

深蓝色的长袍,将他衬的冷淡而疏离,望向祠牌的目光,亦是安然和平静。程鲤素忽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夏日的午后,惊雷雨水绵长不绝,他也是这样,为了追一只花猫,误打误撞的躲进了这里,不小心撞见了冷酷无情的青年内心,世人难以窥见的温柔。

青年的声音响起,“你躲在后面做什么。”

程鲤素一愣,被发现了,他乖巧的走了进去,叫了一声“舅舅”。

肖珏没有看他。

他从少时起的习惯,每当不安烦躁的时候,难以忍耐的时候,走到这里,点三根香,三炷香之后,一切寻常照旧。

他的不安和恐惧,不可以被外人瞧见。就如此刻,看似宁静下的波涛汹涌。

“舅舅,你是在为舅母担心吗?”程鲤素问。

肖珏沉默。

过了很久,久到程鲤素以为肖珏不会回答他了的时候,肖珏开口了,他道:“是。”

程鲤素望着他。

“我只愿她安好无虞。”

……

从白容微屋子里出来,宋陶陶心里有些发闷。

她知道了禾晏的消息,也很担心。纵然她曾因为禾晏是个女子一事,暗中苦恼纠结了许久,但如今,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平心而论,抛去禾晏是个女子的身份,她其实也很喜欢禾晏。

死亡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因此,战场才会变得格外残酷。而真正意识到残酷的时候,人就会开始长大。

无忧无虑的少女,过去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今日的发簪不好看,新出的口脂太暗沉,眼下,终于明白了无奈的滋味。

或许,她也开始长大了。

迎面走来一名青衣少年,眉眼清秀倨傲,同那爽朗活泼的姑娘或有几分相似,宋陶陶脚步一顿,“禾……”

她记得这少年,是禾晏的弟弟,性情与禾晏截然不同,可眉眼间的意气与坚毅,却又格外相似。

禾云生也看见了她。

似是禾晏在凉州卫认识的富家小姐,许是肖家的客人,他今日来肖家,也是为了打听禾晏的消息,当然,并未听到他想要的消息。他忘记了宋陶陶的名字,只稍稍点一点头,算打过招呼,就要侧身走过。

“喂……”宋陶陶下意识的叫住他。

禾云生脚步停住,抬眸望来,问道:“姑娘还有何事?”

宋陶陶嗫嚅着嘴唇,想了想,才开口,“你放心,武安侯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禾云生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默了片刻,对她道:“多谢。”才转头离开了。

宋陶陶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对着远去的人还是对自己,小声自语:“她肯定会回来的。”

……

一夜飞霜,窗前的石榴树上,果子不知何时红了,落在梢头,树影里点了一点残红,蕊珠如火。

白果小丫头站在树下,一大早就望着梢头最大最红的那只石榴流口水。二少爷的院子里冷冷清清,最热闹的,也就是这株石榴树。最大的那只如小灯笼,一看就很甜。

青梅从旁走过,见她痴痴望着的模样,忍不住轻轻敲了一下白果的头,道:“嘴馋。”

白果砸了咂嘴,正要说话,一抬眼望见肖珏从里面走出来,忙道:“少爷!”

肖珏看了她一眼,“何事?”

白果指了指树上,“您看,石榴红了!”

肖珏侧头去看,那树上的果子将翠色点出一点薄艳,如夜里燃着的灯火。

“这么红,一定很甜啊。”白果咬着手指头道。

青梅忍不住小声道:“少爷是要留着最甜的给少夫人的,你在这眼馋什么。”

白果小声辩解,“我知道啊,我就是想说,那个最小的能不能留给我们……”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到底不敢将话说完。

肖珏走到石榴树边,眼前忽然浮现起去年某个时候,曾有女子站在这株石榴树下,蹦蹦跳跳努力的去摘树上的石榴。后来京中事情堆积如山,最大的石榴没来得及摘下,就熟透在了梢头,被她遗憾了好久。如今时日正好,摘石榴的人却没有回来。

他随手捡起树下的石子,看向最远的梢头,手指微动,石头朝着梢头飞去,那只火红似灯笼一般的石榴应声而落,落在他的掌心。

沉甸甸,红彤彤的。

他收回手,这个时节的石榴,得要放在院中的水井里,用凉水浸着,这样,等禾晏回来的时候,才正正好。

肖珏正欲离开,赤乌从外头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模样,只道:“少爷……少爷……抚越军回京了!”

青梅和白果一愣,随即高兴起来,正要说话,一抬头,只觉眼前有劲风扫过,再看院中,已无肖珏身影。

唯有那株结了果子的石榴树,艳色胜过冬日早梅。

……

城门口,早已站满了闻信赶来的百姓,将街道两边堵得严严实实。

来迎接的,大多是家中有人投军的,多少妇人牵着幼子立在风中,在人群中仔细的辨认是否有熟悉的面容。倘若瞧见亲人在世的,便不顾场合冲过去,与人抱头痛哭。亦有老者颤巍巍的扶着拐棍出来,从头辨认到尾,直到殷殷目光失望成冰。

一场战争,无数户人家支离破碎,别离与重逢,欢喜和眼泪,人间悲喜剧,从无例外,一一上演。

肖珏赶到时,兵队已过城门,出行前多少兵马,如今堪堪少了一半,人人脸上都是疲惫与喜悦,然而最前方,却并无骑在骏马上熟悉的爽朗身影。

他的目光顿时凝住了。

班师回朝,请功受赏,身为功臣的主将都会走在最前方,从无例外,但现在,没有。

没有禾晏的影子。

当年禾晏做“飞鸿将军”时,班师回朝的时候,他没有看到。后来禾晏与他玩笑时说:“肖珏,总有一日,必然要叫你见到我打胜仗归来的英姿。”

而如今,长长的兵马队伍从头到尾,却并无她的身影。

很多年,或许从肖仲武和肖夫人离世后,他再也没有过这般不知所措的时候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时何地。

热闹的人群像是离他很远,有人从面前走过,未曾注意到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就是大魏的右军都督,挤得他那只紧握的石榴从手中溜走,滴溜溜的滚进人群中,再无痕迹。

他像是回到了自己少年时候的那一夜,所有的平淡与冷静陡然龟裂,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过了没多久。

他似是才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转过身,然后愣住了。

街边靠墙的地方,正倚着一个年轻女子,她穿着赤色的劲装,腰间长剑如松苍翠,正含笑望着他,手里上下抛着一枚红色的果子,正是他方才被挤掉落在人群中的石榴。

“哎,”见他看过来,她不甚正经的喊道:“对面那位少爷,我腿受伤了,不能再往前走,能不能劳您贵体,往前走走?”

年轻男人的目光越过来往的人群,长久的凝在她身上,然后,他朝她走去。

一步一步,像是跨越了所有的山海与岁月,于漫长的人生里,终于找到了人间的归处。

女孩子笑着冲他大大张开双臂,仿佛在求一个拥抱。他快步上前,将这人紧紧拥在怀中。

刹那间万籁俱寂,唯有怀中的彼此,方成最长久的眷恋。

身侧的人群里,有人欢欣,有人落泪,有人重逢,有人离别。他们就在这天地间的热闹下,彼此依偎,纵然千万事,不言中。

青年锦衣如画,轻轻拍着她的头,他手心的温暖令禾晏眼眶一烫,不知不觉,眼泪掉了下来。

“久违了,肖都督。”她轻声道。

人间南北东西,生老别离,何其有幸,他们总能相遇,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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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灭族之夜开始迈向最强当我搓出了亚顿之矛剑气满乾坤帝道至尊逆天邪神每晚都进男神们的春梦(N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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