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亮后，所有人都要死
神策军大营四周，已成人间炼狱。
四下壕沟中，此刻火光冲天。
壕沟里面提前倒进了火油，烈焰熊熊里，一个个无助的身影，扭曲中发出厉悲之鸣。
如同黄泉路上，忘川河中，奈何桥下挣扎的鬼魂，最终魂飞魄散般的沉没下去。
袁谭手矗金枪，冷视这一切，对此无情又有情。
他如同站在望乡台上的孟婆，唯一能为这些敌军战士做的，就是送上一碗忘魂汤。
长江有意化作泪，长江有情起歌声，历史的天空闪烁几颗星，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
抱着必胜信念的公孙军，反而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来自地狱的火焰，为神策军弓弩手指引着目标。
火焰中生命最后的绝唱，点燃起神策军儿郎内心魔神的戮气。
敌人为之崩溃。
兴亡谁人定？
盛衰岂无凭？
一夜风云散！
变幻了时空……。
神策军的名，再一次震撼了这片天地。
赵云、张辽他们也在看着，他们都没有出手，敌人就灭了。
“不愧是军师，翻云覆雨间，万骨以枯……。”张辽虽然久经战阵，杀人如麻，但面对这修罗般的焚尸之地，亦是不免心惊。
是怎样的惨烈，竟对敌人也升起了一丝同情。
袁谭道：“奉孝，敌人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随着尸体焚烧之恶臭传来，就算郭嘉早有准备，也忍不住干呕。
他擦了擦嘴角，提了提精神，“大公子所言甚是，我军肯定是成为了公孙瓒的眼中钉，他绝对不会甘心失败，肯定会再次派人前来……就怕他派出重型远程力量。”
这番话中，包括袁谭在内，诸将无不担忧。
要知道此刻他们坚守大寨，获得了很高的守备力量，但却空间狭小，无法迂回机动。
敌人派出投石机这类大兵器，他们就是活靶子了。
“奉孝，既然你已经考虑到了这些，可有应对之策？”袁谭问道。
“属下建议，趁此刻良机，就派赵将军他们出去冲杀一番，敌人必定撤退。那时候，也不必返回，顺势埋伏下奇兵在外，捣毁敌人的投石机，消灭敌人的远程兵力。”
随后。
郭嘉从怀里摸出来了地形图，指点道：“这里有一处凹地……。赵将军，张将军，此番出战有一点要切记，多抢敌人盾牌，明天我有大用。”
袁谭静静看着指挥若定的郭嘉，心中十分庆幸身边能够有这位这样强横的军师。
若是让他来指挥，恐怕早已经遭受到了公孙瓒的埋伏。
“喏！”
赵云他们战意颇高，一方面他们是这个时代颇有能力的将领，另一方面，有这样一位军师运筹帷幄，给了他们更多的自信。
少顷。
四周神策军四下出击，公孙军肯定是溃败了。由于神策军的不断推进，公孙军只好全线撤退。
一个时辰后。
公孙瓒的总部又转移了新的地址，来到了一座无名小高地东侧。
此刻的公孙瓒，难以抑制面庞的喜悦。
就在旁边这座高地上，他包围了二千袁军，其中可以肯定有袁绍。
“主上，匈奴人正在四处追杀袁军散兵，抢夺粮草器械。”
部将单经带来了这个消息。
公孙瓒眉头一皱，他也无法去管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高地上的袁绍。他低声道：“你再去一次。告诉匈奴王於夫罗，现在这些只是残羹剩饭。杀了袁绍，才是饕餮大餐。草原上的‘狼王’什么时候对‘腐肉’这么感兴趣了？”
“让於夫罗马上调集大军一起围剿袁绍。”
“喏。”
随着单经应命去了，公孙瓒看着不远处暗夜中高地的轮廓，统治北地的权柄越来越近了吧，他渐渐出神。
“父亲……。”
也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传来悲呼。
公孙瓒急忙转身，就看到长子公孙续。
“什么！败了……，一万将士折损了一半！”
这个消息对于公孙瓒来说，打击就有点大了。
要知道袁家首脑袁绍都被他包围在了旁边的山丘上，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这边袁家的一个儿子，给他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至今没有拿下来不说，还被消灭了五千多人。
公孙瓒瞪着眼睛看着他的儿子，他想要儿子知道，他这边消灭了袁军数万人，也没有这么多的牺牲。
论形势，论兵力，公孙续那边同样也是占优的。
更重要的是，出现这么大的牺牲后，依旧没有丝毫动摇神策军。
哪怕自损一千伤敌八百也行啊。
公孙瓒肯定是怒了，还是很暴怒。
原本肯定是要严惩的，但此刻他发现，公孙续的眉毛眼睫毛全烧没了，头发也没了一半。
昔日俊美刚毅的面庞，左侧已经烧出了油脂。面部的肌肉几乎裸露了出来，不断扭动着。
愣是一声痛都没喊。
显然，公孙续已经拼劲了一切，命都豁出去了。
继承于公孙瓒的英姿丰伟也毁于一旦。
他望着毁容的儿子，攥紧双拳，深吸一口气，“吾儿，你切回去休息。”
“父亲，孩儿还能再战！”
公孙续却没有答应。
作为公孙家族仅次于公孙瓒的人物，他成年以来，也成为幽州大地上叱咤风云的豪杰。
今日这等耻辱，实在难以下咽。
公孙瓒深深点头，鼓励道：“儿啊，伤疤是勇者的勋章，是雄鹰腾起的风。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我把投石机部队交给你，袁谭不是用火油吗？我们也用火油弹，活活烧死他。”
“我再给你调派一千白马义从，田豫也划归给你指挥。”
如今袁绍被包围，插翅难飞。
在公孙瓒看来，大势已经绝对不可逆转。
局部的失利无大碍。
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战胜袁家的后人，也是尽可能给与支持。
少顷。田豫来了。
这位年轻的将领，出奇的稳重，此刻已经彰显出历史上为曹操建立的魏武镇守幽州十余年的气质。
魏武之强的旷古乐章中，也有他铮铮的音符。
“你带一千白马骑兵，拖拽投石机前去配合犬子的战斗。你带投石机到位后，就以骑兵找地方埋伏。袁谭无法面对这般的打击，待他出寨……。”
公孙瓒又严词道：“虽然袁绍已经被我军包围，但消灭袁谭同样重要，关系到未来的成败。”
他说到这里，仰望繁星的天空。
夜晚进攻，可能会给袁绍逃跑的机会，只要严密布防就可以了。
而当天明的时候，所有敌人都要死。
“儿啊，当太阳再一次从东方升起，袁氏一族既成历史。这北方大地，将会遍插我公孙一族的旗帜……。”
稍后。
随着匈奴人不断到来，壮大了包围袁绍的力量。
公孙瓒得以又多撤出来九千人，其中有公孙军主力弓箭营，再加上一千白马义从。
这又是一个万人队给了公孙续。
谁能够在投石机的打击下固守营寨？
除非打算活活被烧死。
因此。
当公孙续再一次来到了神策军大营外，虽然他之前完败，但也信心十足。
“田将军，你带人去埋伏。我这边投石机的打击下，袁谭不出来就是等死。因此他肯定出来，你的骑兵正好奇袭掩杀！”
公孙续仰望天空，他的父亲，即将成为最璀璨的那颗星。
而他，也会击败袁谭，取代其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成为另一颗耀眼的星。
……
夜色，如黑幕罩住了大地。
一座高地上，隐隐传来哭泣声如四面楚歌。
袁绍和他两个儿子，以及绝大多数文武官员，被困在了这里。
数次的突围，全部被敌人打了回来，士兵也只剩下了一千多人。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偃旗息鼓。
当第一缕曙光点亮这片天地，既是最后一刻的到来。
最终之地。
这是被困的袁家将士对这座无名高地的称呼。
这个夜，已经知道是最后的一夜，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难熬的。
袁绍狼狈不堪的坐在一颗石头上，怔怔看着山外灯火通明的敌军大营。
不时双手捂住面庞，他心中充满了惊恐，又十分后悔。
他想着若是当初不雪藏他的长子，现在绝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儿啊，我们九泉之下相见吧……。”袁绍忍着痛苦，不让自己流下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袁家，已经成为历史。
旁边。
袁家的谋士们聚集在一起。
“你们说，大公子的后军会活下来吗？”郭图紧张道。
如今，袁谭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
然而田丰他们神情黯然。
审配道：“郭从事，公孙瓒安排的如此周密，与大公子那里能没有布局？现在，大公子应该已经战死了。”
“你！”郭图愤怒了。
审配黯淡苦笑，“郭图，我们斗了多少年了。是，我是没有说过大公子好话。但在这个夜晚，我也并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实在是实情。”
又道：“你看看外面，近乎十万敌人联军。就算大公子没死又能怎么样？待得天明，只是二万匈奴铁骑，就可以横扫一切。”
“我们也一样，天亮的时候，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死期。”
郭图不说话了，他知道袁谭现在死没死，已经不重要了。天亮后，所有人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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