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首胜
诺菈沉默下来。
阿斯克提出的方案非常理性,不得不承认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能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之一。
然而她却有种奇怪的难受感——仿佛在场上拼杀的希德莉法,对阿斯克而言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个赢得胜利的工具。她所挥洒的汗水,伤口里溅射的鲜血,都只是冰冷计算中的数字而已。
只要能赢得胜利,即便是采取更危险的方式,冒着重伤身死的风险也是值得的……
她忽然悚然一惊,连忙发动了“心灵”能力,开始平复起自身内心深处涌起的恐惧。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怀疑起阿斯克来了?他明明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更为关心这个团队才是……
她心虚地咬住下唇,脑海里混乱无比,另一边美狄亚也开始快速给希德莉法发去心灵通讯,将阿斯克所说的战术方案明确交代了一遍。
于是希德莉法哈哈大笑起来,周身猛然冒出激烈的电光。
电光?这是!对面的武士瞳孔骤缩,就看见北风之斧当头迎面劈来。
盾牌上扬,斧盾相接,刹那间的低温和电流瞬间传导进他的手臂,从臂甲上凝结出冰霜的水滴与弹跳的电弧,武士强行压下痛感,感觉自己的两条胳膊仿佛被废掉了似的。
希德莉法俨然也不好受,同样的伤害反馈在她身上,以至于她的手臂肌肉也被严重破坏,然而她只是咬紧牙关,眼神凶狠地再次挥斧斩落。
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直劈,击中在盾牌的表面,握盾的武士痛呼了声,感觉全身肌肉都在电流中痉挛,双臂肌肉麻痹得几乎握不住盾柄。
如此的伤害,她的身体也应该难以承受才是!怎么会……
错愕的念头划过脑海,在武士的瞳孔里,第三次斧击已经直劈下来。
这女人疯了!
她想要和我同归于尽!
武士连忙疾步后退,让盾牌避开对方的攻击。
“果然……”希德莉法低笑起来,声线有些痛楚地颤抖。
刚才的两次攻击,自然对她的身体也造成了不小的破坏。
然而比起毫无反抗之力的挨打,她倒是更喜欢现在这种以命搏命的拼血,至少如今落入无法还手的窘迫境地的,是对方!
场外的欢呼越加激烈起来。市民们绝大部分都对超凡力量一无所知,他们只看懂前面魏斯巴赫家族的女武士,被沃尔夫家族派出的剑盾武士按着打,然而战况很快又瞬间倾覆过来。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女武士加油啊!干死那群狼崽子!
希德莉法已经发动全部能力,雾气和电弧在她身周环绕,令她看上去仿佛古老冰原上的泰坦巨人般。每次她跨步怒吼着发动进攻,对面的剑盾武士只能一退再退,不敢用盾牌去接她的攻击,只能缓慢地沿场上绕圈。
沃尔夫家族使节的看台上,某个穿黑袍的家伙刚刚抬手,就被旁边海因里希子爵的侍从按了下去。
“别急。”那个侍从提醒说道,“这还是第一场战斗。过早暴露的话,后面的比赛怎么办?”
男人从黑袍下面,发出一声讥刺的冷哼,没有再继续说话。
如今场上的态势已经分明,面对希德莉法不管不顾的进攻,剑盾武士显然没有和她两败俱伤的意愿,只能一味地闪避游走。
见自己无法用近身攻击命中对方,希德莉法索性拿起北风之斧猛掷,剑盾武士躲闪了几次,就被北风之斧砸中盾牌,整个人再次战栗起来。
不对,光是闪避的话,这面盾牌实在是太沉重了!
考虑到对方的能力可以沿金属传递,盾牌的防御作用已经被大大弱化,于是剑盾武士只能丢下盾牌,双手握持长剑,准备迎接(闪避)对方的攻击。
就是现在!希德莉法再次掷出北风之斧,同时朝对面全速冲锋过去。
剑士敏捷地朝侧面一个翻滚,就躲开了北风之斧的投掷。这柄斧头怪异地很,每次丢出之后都会飞回对面女武士的手里,让他也有些感觉惊惧莫名。
然而这次希德莉法却没有伸手去接斧子,而是径直冲到对面的剑士面前,向左侧身避开他的直劈,然后猛地欺入他的怀里。
贴山靠!
用肩膀将其撞得踉跄的同时,左手已经揪住了对方持剑的手腕。
转腕!错臂!足切后!
空手夺白刃-缠肩锁!
那名武士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长剑也脱手而出。
他的手臂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被希德莉法的巨力死死地被压制在地面上,一挣扎就传来关节错位的剧痛,以至于他只能用另一只手臂无力地扒着地面,吃痛而悲惨地叫喊起来。
这回明眼人也能看出剑盾武士已经无法翻盘了。
看台上的公爵点了点头,便和旁边宫廷侍从吩咐了声,后者立刻将身体探出看台,向全场大声宣布了魏斯巴赫家族的胜利。
“公爵大人,您的手下真是人才济济,连女武士都能如此英勇无畏。”海因里希半是恭维,半是暗讽地说道。
请了外援,还是女性武士,你们魏斯巴赫家族连个能打的男人都没有?
“你们的人打得也不错。”公爵完全无视了他的怪话,淡定地回应说道。
海因里希羞恼无语。比起请女性外援的魏斯巴赫,俨然是首战就被女性外援击败的沃尔夫家族更为丢脸。至于那句“打得不错”,简直就像是大耳光子糊脸,让他根本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希德莉法松开了那人的胳膊,摇摇晃晃地向场外走去。她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冻伤,触电伤,以及锐器的割伤,胳膊也脱臼了,情况惨得不能再惨。
场外,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诺菈看到她这个样子,眼眶立刻有些湿润起来。
“你哭什么?”坐下来接受治疗的希德莉法,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是打赢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诺菈难过地问道。
希德莉法顿时沉默下来。
“当然是为了胜利。”半晌,她才认真说道。
“值得吗?”诺菈将她脱臼的胳膊接好,“这样的胜利,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呢?”
希德莉法再次被问住。她低头思考了良久,才缓缓说道:
“我只是……不想让他失望而已。”
这下轮到诺菈无言以对了。她沉默地为希德莉法包扎完伤口,轻声说道:
“你也喜欢他么?”
“喜欢?什么意思?”希德莉法不解地歪头问道。
“不,没什么。”诺菈发动治愈之触,治疗着她身上的伤口和受损组织,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
这个傻姑娘,应该是抱着阿斯克信任她,所以她要全力报答的心思吧。
她对这个结论颇为自信,因此也长长地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治疗好啦!接下来你好好养身体,短时间内不要再训练了,知道么?”
“嗯嗯。”希德莉法点了点头,回以一个感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