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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乱点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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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陆家和崔家都是世家大族,又和太后有亲,所以大婚这日,来了许多达官贵人,就连皇子们也一一到场,流水一样的贺礼满满的摆在院子。

整个长兴侯府装饰一新,亭台楼阁,花草树木皆被喜庆的红色掩映,府上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热闹了一天,黄昏时分,一顶喜轿被抬进了大门,锣鼓声和鞭炮声更大了,笑闹声不绝于耳。

陆行舟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翻身下马踏进了院子。他本就生的相貌清俊,今日一身红色媳妇,衬的他的脸微微泛红,更是俊美异常。

许多人都围着观看,发出善意的笑声。不一会,喜轿的帘子就被喜娘掀开了,在新娘踏出轿子的时候,递上了一条红绸,陆行舟也接过另一头去。

陆行舟在前面,神色冷淡,面对众人的贺喜声,他充耳不闻,周围那么多姑娘,他只想寻找那一个身影。

陆夫人为了气沈家人,自然给沈家送了帖子,所以今日沈家也会参加喜宴。陆行舟找了许久,都找不见沈妤的身影,就在他以为沈妤没有参加喜宴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纤细影子。这个影子很是熟悉,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脑海,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下意识的,他摸了摸腰间的香囊,心中更加苦涩。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沈妤转过身去,正对上陆行舟那双眼睛,那里面的温情和懊悔显而易见。

沈妤看了他一瞬,又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转而去和沈婵说笑了。

多日不见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陆行舟贪婪的看她一眼,在喜娘的催促下进了喜堂。

傧相朗声大喊,身边是绵绵不绝的小声和鼓掌声,陆行舟好似个提线木偶般,拜了几拜。

只听到傧相大喊道:“礼成!”

喜堂里又爆发出剧烈的笑声,比之方才更加喧闹。

喜堂笑道:“将新娘送入新房罢。”

沈妤站在外面,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就好像一块石子投入水中,水面起了几丝涟漪,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她可以确定,她已经不喜欢陆行舟了,可是却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心口处闷闷的。

她知道,这是为着前世的自己……

沈婵用肩膀碰了碰她,道:“若是心里难受,可以与我说一说。”

沈妤一愕,然后轻笑:“你是哪里看得出我难受了?”

沈婵眨眨眼睛:“要不要我让暮烟拿镜子来,让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沈妤哑然失笑,然后叹了口气道:“这毕竟是我喜欢了好几年的人,即便我早就放弃,但也是可以感叹一下罢?”

沈婵倒是没想到她这般坦荡,笑道:“你说的也对。”

她左右看看,道:“咱们要不要也去新房看看新娘子?”

这时候,好多夫人姑娘已经跟着喜娘一起去新房了。沈妤微微一笑:“算了罢。”

沈婵喜欢热闹,她晃着沈妤的手:“去罢去罢,我想去看看新娘子。四姐,你也一起去。”

沈婉和沈妤对视一眼,无奈的笑笑:“你就不能安静地在这里坐一会吗?”

沈婵摇摇头:“太无聊了,我就想去凑凑热闹。”

沈妤笑笑:“那边一起去罢。”

进了新房,好多夫人姑娘已经在了,姜氏正在和众人说说笑笑,所以当三人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动静。

听到一位夫人,笑着催促:“新郎快掀盖头罢。”

屋子里烛火摇曳,和陆行舟身上的喜服相映,他神色淡淡,走上前掀开的了盖头。

崔葇面容秀美,今日她作为新嫁娘浓妆艳抹,比之素日更娇艳三分。

屋子里

传来起哄声,纷纷道:“新娘子好漂亮,陆世子好福气。”

崔葇面色羞赧,抬头看了陆行舟一眼,低下头去。

很快,就有人进来,请陆行舟出去陪客。

陆行舟顿了顿,便有人打趣道:“世子是舍不得吗?放心,有人照看新娘的。”

陆行舟没有犹豫,冲着众人微微颔首,便出了新房。

他的手在袖子中紧紧握着,才勉强忍住不看沈妤。

他对沈妤生出一种愧对,他前世负了沈妤,今生还是负了她。

陆行舟一走,门就被关上了,屋子里更加热闹,许多夫人都争相和新娘说着话,充斥着夸赞声,打趣声,新娘低着头,越发羞涩。

有人笑道:“陆世子这般才貌,人品,原先我还想,不知哪家闺秀能配得上他,不曾想却是崔姑娘。两个人家世相当,崔姑娘又知书达理,与陆世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夫人得意的道:“可不是?我也很喜欢葇儿,所以特意进宫求太后娘娘做媒,能娶到这样的儿媳,也是陆家的福气。”

“是啊,崔姑娘系出名门,还是太后娘娘的疼爱的侄孙女,不光相貌生的好,还端庄大气。依我说,世家大族的宗妇,就该找崔姑娘这样的。”

陆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十分舒服:“陈夫人这话说的不错,家世终于,但是姑娘的品行更是重要。像那种家世好,却恃宠而骄,任意妄为的人,我是看不上的。”

众人都只是笑,没有接她这话,万一不小心得罪人就不好了。

沈妤心知陆夫人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仍是面色不改。

少倾,众人又笑闹开了,过了许久,才出了新房。

崔葇抬起头,看到了一身烟罗紫罗裙的沈妤,极力想压制住的嫉妒心又升了起来。

她是崔家嫡长女,从小受到的教导,就不允许她憎恨、嫉妒,可是她还是忍不住……

走出新房,沈妤望着远处的天空,天色渐晚,月亮斜挂树梢,夜空中是璀璨的星河,倒影在她的眼中。

傅柠一直盯着沈妤,见此心中冷笑,迎上来道:“郡主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沈妤嘲讽的笑笑:“是。”

傅柠倒是没想到她会大方的承认,嗤笑道:“今日这么喜庆的日子,郡主为何心情不好呢,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怕是不知又要传出什么话了。”

沈妤笑容宛然:“因为我见到了你,自然心情不好,傅姑娘在想什么?”

傅柠面色一变:“郡主,在这里说这些,怕是不合适。”

沈妤挑挑眉:“我到底为何一看见你心情就不好,你心里不清楚吗?还是说,傅姑娘要我再将做过的事一一讲出来?”

傅柠看看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压抑着怒意道:“上次我被火烧,是你指使人做的对不对?”

沈妤微笑道:“傅姑娘说笑,火烧美人那一日,我身体不适在家中歇息,委实不知道要如何害你。”

“沈妤,你别再装了,你就是个恶毒的女人!”

沈妤轻笑道:“有因必有果,就算我害你,也是因为傅姑娘先做错了事。你既认为火烧美人一事是我一手设计,不若你先说一说,你之前如何对我的?”

傅柠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的确是她先让人去沈家粥棚闹事,才引来沈妤的报复。可她也是气不过,若非沈妤多管闲事,沈娴和舒姐儿早就死了。

沈妤道:“傅柠,从头到尾都是你先找我麻烦,我不反击,难道要等死吗?”

傅柠冷笑道:“沈妤,你别太得意,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如何?”沈妤走近她,小声道,“等你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再给我好看吗?”

傅柠倒退一步:“沈

妤,你怎么……”

沈妤笑容很是温柔:“你别白日做梦了,你信不信,你想要的东西,永远得不到。”

“沈妤,你胡说什么?”

沈妤垂眸浅笑:“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言罢,就略过她身边,离开了。

傅柠呆怔在原地,猛地转过头:“沈妤,你把话说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很快就会知道了,届时她就会知道,什么是因果报应。

紫菀也疑惑道:“姑娘,你方才和傅姑娘说的那些话是何意?难道是想吓唬吓唬她?”

沈妤弯唇道:“是啊,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

“可是奴婢觉得,您不像只是随便说说。”

沈妤道:“很快,宁王殿下就要回来了,届时自然是要论功行赏的。大姐一直记挂着宁王,舒姐儿也想念父亲,明日去看看大姐罢。”

喜宴过后,宾客散去,陆行舟一向不善饮酒,但是这次被人灌了许多酒。他自然可以拒绝的,但是他并没有。所以,他喝醉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新房里,灯火通明,喜烛在燃烧着,不时有灯花崩裂,发出噼啪脆响。

崔葇正襟危坐在喜床上,心中紧张,等着陆行舟回来。

期间,陪嫁婢女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可是她却牢牢守着规矩,一动也不敢动,自然拒绝了婢女的提议。

少倾,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是清冽的酒气袭来。崔葇抬头望去,发现是有小厮扶着醉醺醺的陆行舟进来了。

她想站起身,去关心关心他,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婢女走上前,扶住他,小厮立刻下去了。

婢女扶着陆行舟挨着崔葇坐下,过了一会,喜娘笑道:“世子,该喝合卺酒了。”

陆行舟没有拒绝,接过喜娘递过的酒盏,和一脸羞涩的崔葇一起饮下了合卺酒。

喜娘又说了几句喜庆话,就退下了,还不忘带走屋里的婢女。

门被关上,新房里就剩下了两人,崔葇的手无意识的绞着衣服,越发紧张了。她想看看陆行舟,却是不敢。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都没有等到陆行舟开口说话。这下她意识到了不对,难不成要枯坐一夜?

她鼓足勇气转过头:“夫君——”

声音戛然而止,原来陆行舟已经靠着床柱睡着了。

崔葇愣了一会,然后觉得有些委屈。新婚之夜,没有温情脉脉,亦没有和夫君说一句话,反倒是夫君睡着了。

可她到底是要做个贤惠妻子的,夫君喝醉了,她不该埋怨,要关心照顾他才是。

看了他一会,她站起身,到门口叫了人。

翌日,嬷嬷早早就敲门了,要早些起身去向公婆敬茶。

昨夜陆行舟醉酒一事,在我外面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知道的,所以一早就去禀告了陆夫人,自然不会有人来收元帕。

对于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夫君,崔葇是喜欢的,她也想做好一个贤德的世子夫人。犹豫了一会,她走上前,拿过衣衫:“夫君,妾身伺候你更衣罢。”

陆行舟见她一脸小心翼翼,不好再冷着一张脸。接过她手上的衣服道:“你不必如此劳累,陆家没有这么多规矩。”

崔葇面色微红:“伺候公婆,服侍夫君,是为人妻子应尽的本分,算不得劳累。”

陆行舟耐着性子道:“我说不必就是不必,你也快些去梳洗罢,一会还要给父母亲敬茶。”

崔葇笑容微僵,只能低声道:“是。”

她被丫鬟扶着走到梳妆台前,眼睛却是不经意间从他腰间的香囊上扫过。她倒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她是陆行舟的妻子,以后绣香囊的活,应

该由她来做。

用饭的时候,她自然要主动为陆行舟布菜的。陆行舟只觉得心烦意乱,道:“你不必忙,我说了陆家没有这么多规矩。”

崔葇拿着筷子的手一僵,低声道:“是。”

静默无声中,用完了早饭,两人便去给长兴侯夫妇敬茶了。

崔葇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自然要离陆行舟几步远跟在后面。

陆行舟也没说什么,况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崔葇。

他不由想到,前世沈妤嫁给他的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沈妤从来不是这么规行矩步的人,对着他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拘谨。她从小被娇惯着长大,性子娇蛮可爱,时常与他撒娇嬉闹,即便他有时觉得烦不胜烦,让她不要打扰他,她也不生气,只是会故意给他脸色瞧,等着他去哄她。

那时候,他吃准了她离不开他,所以甚少去哄她,她就会气呼呼的去找他,‘指责’他几句,两人自然而然的就和好了。

她也从不会规规矩矩的跟在他后面,很多时候,都是和他走在一起,笑着挽住他的手,甚是粘人,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虽不喜,但是也不会推开她。

可是如今,这一切只能怀念了。

若早知沈妗的真面目,他当初一定会好好待她。

现在他成亲了,可是身却是空荡荡的,再有不会有人那样粘着他了。

陆夫人并没有难为崔葇,用饭的时候象征性的立立规矩,就让她坐下吃饭了,之后和两人说了几句话,左不过是‘打理好陆家,早日为陆家开枝散叶’这些话,就放他们回去了。

之后就要娶宫里谢恩了,到了晌午的时候,两人才回来。

走到半路,陆行舟突然停了下来,崔葇低着头,差点撞到他。

陆行舟尽量放温和了声音,道:“我还有些事要做,先去书房了。昨天忙了一天也累了,你回去歇着罢。”

听到这一句类似于关心的话,崔葇心中欣喜,柔声道:“妾身先回去了,夫君也不要太过劳累。”

陆行舟颔首,举步去了书房。

崔葇望着陆行舟的背影消失不见,才道:“我们回去罢。”

刑嬷嬷就是太后赐给崔葇的嬷嬷,见此情形,她笑道:“看来世子心里还是有您的。”

崔葇两颊飞过红云:“嬷嬷又拿我打趣。”

是啊,即便陆行舟心里的人是沈妤又如何,如今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要她好好对他,他迟早会忘了沈妤,看到她的好。

回到新房,刑嬷嬷递过一盏茶,道:“恕老奴直言,若想笼络住世子的心,只是对他好是不成的,若想真的在侯府站稳脚跟,还是要尽快生下嫡长子才是。”

回到书房的陆行舟,拿出那只香囊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收好。少倾,又随从进来,道:“世子,您的信,还是上次景王府的人送来的。”

陆行舟一目十行看完,脸色变得阴沉许多,又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随从很是纳闷:“世子,信里说了什么?”

陆行舟将信放到炭火里烧掉,冷冷一笑:“两日后,景王在望月楼等我。”

景王失去了安家这个得力助手,开始着急了。

随从道:“那您去不去?”

“去,自然一要去。”

随从惊讶道:“可是老爷不是说了吗,不让您参与这些。”

陆行舟瞥他一眼:“你不告诉父亲,父亲会知道吗?”

随从立刻闭了嘴:“是,小的绝不会向老爷透露半分。”

沈妤去宁王府看望沈妤那一日,宁王回京了。

沈妤笑道:“大姐一整日都心神不宁,只是宁王殿下一定先去进宫向陛下复

命,要很晚才会回来呢。”

沈妘嗔道:“又胡言乱语。”

沈妤叹道:“是是是,是我说错了。不是大姐记挂宁王,是舒姐想念父亲了。”

沈妘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越发喜欢拿我打趣了,看来是祖母纵着你的缘故。”

沈妤眉眼弯弯:“那好罢,我不说了。”

沈妘宠溺的道:“你呀。”

沈妤拿着一块粽子糖,喂到舒姐儿嘴边,又快速的收回去,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把舒姐儿‘欺负’哭了,趴在沈妘怀里。

沈妤轻笑道:“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舒姐儿不要生气。”

舒姐儿哼了一声,又开始哼哼唧唧。

这时候,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笑声从外面传来:“是谁又惹舒姐儿生气了?”

帘子掀起,婢女为宁王脱下大氅,就退下了。

沈妘又惊又喜:“殿下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宁王笑着抱起舒姐儿:“赶着回来看你们。”他的目光掠过沈妤,道,“宁安也在。”

沈妤起身行礼:“见过殿下。”

宁王点点头:“我送宁安的及笄礼,可曾收到了?”

沈妤情绪不明:“殿下的贺礼别出心裁。”

宁王朗声一笑:“那块石头可是难得一见,我之后在再那里找,已经寻不到了。”

沈妤淡淡笑道:“多谢殿下。”

对日不见宁王,舒姐儿委屈的抱住他的脖子,还抽抽搭搭的。宁王好笑的为她擦擦眼泪:“是谁欺负本王的掌上明珠了?”

舒姐儿看了沈妤一眼,又别过脸去。

沈妘失笑:“她呀,是想念殿下了,故意和殿下撒娇呢。”

宁王又抱了舒姐儿一会,哄道:“父王带了许多好玩的东西给你,要不要去看看?”

舒姐儿停止了抽泣,立刻来了精神。

宁王将她给奶娘抱,道:“带姑娘下去罢。”

沈妘为宁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柔声道:“父皇和殿下说了什么?殿下这么早就回来了。”

宁王目光幽深:“父皇只是问了我一些赈灾之事,和灾民的状况。他体恤我一路舟车劳顿,就人纷纷我早些回来了。”

沈妤突然道:“若是景王殿下,说不定陛下就会留他在宫中用膳。”

宁王自嘲的笑笑:“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比不得三弟的。”

“殿下一走多日,可知京城发生了何事?”

宁王点头:“我已经听说了,安家也着实是可怜。”

沈妤微笑道:“的确。陛下怜惜德妃娘娘失去了亲人,近来很是关心厚待德妃。殿下可曾见过贤妃娘娘了?”

宁王叹道:“我怕母妃伤心,所以好好安慰了她一番,答应她明日带着舒姐儿去看她,她才勉强展颜。”

沈妘柳眉微皱:“贤妃本就得宠,现在父皇为了安抚她时常去长春宫,只怕她会更得意,又要去母妃面前炫耀。”

沈妤笑容清浅:“贤妃的确得宠,但到底已经不再年轻,总会有色衰爱弛的那天。”

“阿妤何出此言?”沈妘道,“贤妃之所以圣宠不衰,靠的可不单单是容貌。”

沈妤笑道:“我只说随便说说罢了。”她看看天色,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沈妘道:“我送你。”

才出了门口,就看见一袭粉色衣衫,千娇百媚的傅杳走了过来,屈膝行礼道:“妾身见过殿下,见过王妃,见过郡主。”她抬起秋水盈盈的眼睛,“多日不见殿下,听闻殿下回来了,妾身特来拜见。”

宁王随意点点头,“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回去罢。”

傅杳咬咬唇,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是,妾身先告退了。”

说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宁王,那柔情似水的眼神,似乎能将一颗心看化了。

沈妘神情略有不悦,碍于宁王在场,却是不动声色,怕宁王觉得她心性狭隘。

沈妘正要送沈妤出府,这时奶娘走了过来,道:“王妃,姑娘吵着要您陪她一起玩,现在正在哭闹。”

沈妘看了沈妤一眼,有些为难。

沈妤轻声道:“大姐去照看舒姐儿罢,让丫鬟送我出府就好了。”

宁王道:“我刚好要去前院书房。”

两人走到园子里,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宁王突然道:“你要我找的人,我一并带了回来。”

沈妤收住脚步,扬眉道:“殿下将她先给陛下了。”

“她找到了祥瑞,陛下龙颜大悦,立刻就留下她了。”宁王道,“留她在宫里,真的能对付傅贤妃,对付景王吗?”

沈妤立在河岸,微风吹来,她衣袂飞扬,笑容也慢慢散去:“殿下,留一个民间女子在陛下身边,怕是不妥罢?”

宁王剑眉拧起:“可你要我寻一个和太后相似的美人,不就是为了让她进宫分安德妃的宠吗?”

沈妤声音平缓,如轻轻流淌的溪流:“殿下,关键不在于美人是否会留在宫中,而是谁将她送入宫中的。”

“陆行舟是太后和陛下私生子的事情,鲜少有人知道。陛下见到美人与太后年轻时容貌相似,难道不会怀疑什么吗?”

宁王凝神沉思片刻,面色微便:“你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可是父皇已经收下了这名美人,想来一定会宠幸她的。”

沈妤不觉轻笑:“美人还是要留在宫中的,但是要让陛下以为,不是您将美人送进宫的。”

“此言何意?”

“若是不出意料,殿下这次立了功,明天宫中必会举办庆功宴,届时,那名带来祥瑞的美人就会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会夸赞那个美人,包括景王。而您要做的,就是在宴会散后,去求见陛下,说美人不宜留在宫中,让陛下放了她。”沈妤眸色森森的看着他。

宁王轻笑出声:“好,这个主意好,我明白怎么做了。”

沈妤觉得明天还有一出好戏,希望宁王不要高兴的太早,当然,这也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她是不会提醒宁王的。

这些事她暂时不会告诉沈妘,毕竟沈妘现在还对宁王用情至深,若是被沈妘知道她在算计景王的同时还在算计宁王,沈妘恐怕一时接受不了。

她要让沈妘亲自揭开宁王的真面目。

宁王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接着,皇帝就下旨为宁王举办庆功宴,除了那些皇亲贵族,凡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带家眷参加。

宽广的大殿内灯火辉煌,无数精美的宫灯悬挂在上方,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高大的柱子上是欲腾空飞起的蟠龙,花香、酒香、檀香的气息融合在一起,香气温馨而好闻。

皇帝高坐龙椅上,身边是如牡丹一般雍容华贵的皇后,下首是一众妃子。

不过,让众人奇怪的是,以往离皇帝最近的是安德妃,可是今日却多出一个女子,看皇帝的表情,似乎对这个女子颇为满意。

女子身穿一袭芙蓉色烟水百花裙,一头秀发如黑玉一般闪动着流动的光芒,随便绾一个飞云髻,只戴着一支玉镶红宝石簪子,耳朵上戴的也是红宝石的耳珰,她举着酒杯,笑看着皇帝,娇媚中多了几分慵懒。

她肤色白皙,细润如脂,双眼溢彩,身段纤柔若杨柳。仪静体闲,却又笑眼含媚,最关键的是她年轻。这样的美人,就连年轻时的安德妃都无法相比,也难怪皇帝会喜欢了。

人纷纷赞叹,不知皇帝哪里得来的美人。又忍不住和宁安郡主作对比。虽然她的美只在表象,没有沈妤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可是只要长得好看不就行了,男人大多数喜欢的不都是那张脸么?

安德妃的心在颤抖。

她根本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得了这样一个美人,而且一来就占了她的位置。这个女子实在是太美了,她立刻生出了危机感。其他妃嫔同样如此,可她们同时又很高兴,因为有了这个美人,安德诶就不好这么得意了。

安德妃没了安家,若再没了圣宠,想想都觉得心里痛快。

景王也望着皇帝身边的美人,他也是疑惑不解,直觉告诉他,恐怕这个美人和宁王有关。

而给宁王出主意的人很可能是沈妤。

这样想着,他看向对面女宾席的蓝衣女子。

不过,今日盯着沈妤的人不少,除了景王还有傅柠、沈妗,以及……崔葇。

沈妤执着酒杯,如玉的面容似在灯火的映衬下莹莹闪光,她正和怀庆公主中说着话,不时的抿唇轻笑,发间的白玉流苏微微晃动,在她侧脸留下一道影子。

沈妤转过头,举着酒杯对他微微一笑。景王死死握着酒杯,恨意勃发,将酒一饮而尽。

“宁安姐姐,大嫂叫你呢。”怀庆公主指指前面。

太子妃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身边则是空落落的,沈妤环视一圈,并不见太子的踪迹。

怀庆公主道:“太子皇兄不知又做错了什么事,听说前两日被父皇狠狠责骂了一番,罚他闭门思过,他不能出府,自然也不能参加今晚的宴会了。”

沈妤腹诽,可能这正合太子的意呢。不在皇帝跟前晃,他就可以随心所以,想歌舞升平就歌舞升平,想睡美人就睡美人,多自由啊。

不过,也着实可怜太子妃了。太子妃这么好的人,竟要嫁给太子这样无能懦弱的男人,必是要蹉跎一生的。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要怪皇帝,谁让他乱点鸳鸯谱,为了制衡严家,让张家女儿嫁给太子。

皇帝从美人手上接过一杯酒,朗声大笑:“宁王主动请缨前去赈灾,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宁王辛苦了,朕一定要好好奖赏你。难得的是,宁王此次去边陲,还为朕带来了祥瑞。”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祥瑞?是那个美人吗?

宁王立刻起身道:“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应该做的,不敢言苦。至于祥瑞,不过是有人偶然发现,儿臣只是负责带给父皇而已。”

安德妃笑盈盈道:“敢问陛下,是什么祥瑞,臣妾等也想见识一下。”

皇帝哈哈一笑,全公公立刻吩咐身边的小内侍将祥瑞带进来。

少倾,就有好几个侍卫抬着一个蒙着红绸的东西进来,看起来很吃力,难道是玉石?

很快,皇帝就为大家解惑了。全公公挥挥手,立刻有小内侍掀开了红绸。

众人不由啧啧赞叹,这果真是一块大玉石。玉石晶莹透彻,表面很是光滑。可是中间却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痕迹,观其形状,像是一条正在腾飞的真龙,前面则是一块山石,竟像是‘郁’字。

众人顿时明白了,难怪皇帝说这是祥瑞,可不是祥瑞吗?

皇帝笑道:“宁王告诉朕,发现这个祥瑞的人正是阮昭容,能给大景带来祥瑞的人,朕甚是欢喜。”

一个乡野女子,竟然能一跃成为二品昭容,看来皇帝真的是很喜欢她了。

吴婕妤笑道:“恭喜陛下再得佳人。”

实则她暗暗嫉恨上了阮昭容,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还只是个三品婕妤,这个村姑居然能一下子踩到她头上!

这太不公平了!

皇后心中不屑,口中笑着道:“恭喜陛下,得了祥瑞,有了这个祥瑞

,定会保佑我大景国泰民安,河清海晏。”

皇后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开始附和着说一些奉承的话。

皇帝龙颜大悦,道:“也不只是为了大景江山,朕也和普通人一样,希望一家人其乐融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朕能享天伦之乐。朕有不少儿子。如今成婚的只有太子和宁王,只可惜膝下只有云安一个孙女。景王今年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朕也能了却一桩心事。”

闻言,众人面色齐齐一变,过了一会,都笑开来。有人期待,有人好奇,有人紧张。

皇后作为嫡母,自然要问一问的。她的目光扫过下面一众姑娘,笑容满面道:“不知陛下觉得,哪家贵女能配得上景王?”

傅贤妃也心中忐忑,她希望能为景王找个助力,皇帝千万不要乱点鸳鸯啊。

皇帝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笑了笑道:“朕听闻皇后的侄女已经及笄?可曾定下亲事?”

皇后一怔,道:“回陛下,臣妾曾经和您说过,已经为卉颐看好了周家公子,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要定下了。”

皇帝点点头:“原来如此。”

傅贤妃和皇后同时舒了口气,她们可不想互相扯上关系。

皇帝想了想道:“朕若是没有记错,严家二姑娘年方十五,连她都要定下亲事了。那么傅家嫡长女年方二八,也定下亲事了?”

众人刚舒缓的心,登时又提了起来,皇帝是要为傅柠和景王做媒?

众所周知,两人表面上和睦,可实际上两方是死敌啊。皇帝是疯了吗,竟然要傅柠嫁给景王?这到底是要奖赏景王,还是要惩罚景王?

傅贤妃神色难看,宁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却勉强能维持平静。

而沈妤只是低头看着酒杯,好像此事早在她意料之中。

但这个时候,众人只顾着震惊,是注意不到她的。

“陛下……”傅贤妃忍不住开口。

皇帝笑道:“朕问的是安乐侯。”

安乐侯心知,皇帝这么问,显然是已经派人查过了,若他说谎,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是实话实说,傅柠很可能嫁给景王。

傅柠心中慌张,死死握着安乐侯夫人的手。安乐侯夫人也是惊的面色发白。

在众人的注视下,安乐侯缓缓站起身,道:“回陛下,小女尚未许配人家。”

皇帝哈哈一笑:“傅家嫡长女钟灵毓秀,端庄贤淑,不知与景王可相配?”

“轰隆”一声,如同一道惊雷在大殿炸开了。

傅家女儿嫁给景王,这叫什么事啊。

“母亲,我不要。”傅柠快哭出来了,“母亲,你回绝陛下好不好?”

安乐侯夫人也是暗暗焦急,可是她敢回绝吗?

虽说皇帝赐婚也要问女方父母的意见,但是一般来说,谁敢拒绝皇帝?皇帝这话看似用征询的语气,实际上根本不容人拒绝!

众人神色古怪,都不说话。

皇帝看着傅家人,等着他们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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