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矫枉过正
“80万?!!!”
看到单子,男邻居差点背过气去,他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以他铁公鸡的脾气,这笔帐说什么也得赖掉,所以趁着警察没走,他立马抱住其中一位大腿哭号道:“警察同志啊……你看我这经济条件,怎么可能赔得起嘛!”
警察有些看不起他敢做不敢当的嘴脸,心说你是无心之失也就算了,刚才还在冲着人家汽车撒狠,这会儿却又哭起穷了,什么玩意儿!
只听警察训斥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砖头玩儿得挺溜啊!刚才那股狠劲哪去了?!”
男邻居哪管这些,依旧抓着警察同志的裤子不放,号道:“警察同志啊……我以后再也不敢啦,我今天让我媳妇儿气糊涂了,要么也干不出这么件荒唐事啊!真要让我赔这么多钱,我就只能服药自尽啦!”
尽是些没志气话,蒋达海在一旁听着,不住摇头。
“出息!”警察也是心生反感,“年纪轻轻,别张口闭口就死呀活呀的,敢做就得敢当,知道吗?”
这位男邻居已经进入角色,戏是越唱越真,只要别让他赔钱,愿打愿骂他都认,就见他干嚎不掉泪地说道:“这次我真的知错了,不信您看我以后表现,这次您就帮我说说情吧!”
警察拿他没办法,看了蒋达海一眼,问道:“您看这事儿怎么办?”
蒋达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位主儿,心说跟我这儿唱戏,我信你个鬼!你个糟小伙子坏得很。
他回道:“数儿还是这么个数,先这么定着,他要真没偿还能力我肯定不难为他,但是一切总得调查清楚后再下结论吧?”
后面的流程蒋达海清楚,代位赔偿触发后,保险公司肯定会追讨这笔债务,如果这小子拒不履行,那么保险公司就会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到时候肯定有个财产公证的过程。
他要真是家里穷得底儿掉,蒋达海也拿他没办法,但他要是具备偿还能力还在这里哭穷,也没那么便宜。既然你爹妈生子不教,那这人生的学费总还是要交些的。
警察见蒋达海态度坚决也就没再多说,只是低头看着抱他大腿的男青年说道:“听见了没,你要真没偿还能力,人家也不难为你,不过你要再不起来,我可就得让你先赔一条裤子了。”
这位主儿已经让“赔”字吓怕了,一听警察让他赔裤子,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两位警察认为这起事故责任清晰,没有笔录的必要,所以直接在现场出具了认定书,双方签字后,只剩黑车需要处理。
“走吧,回去说说你这黑车的事儿吧。”一位警察说道。
男邻居的心气儿早就让那80万打磨干净,一丁点强词夺理的心情都没有,再加上不想背个妨碍执法的罪名,所以警察怎么说他就怎么听,乖乖跟着人家上了警车,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蒋经理,事故已经处理,我们就先告辞了,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打过招呼,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准备离开了。
“辛苦了。”蒋达海客气了一句,目送着他们离去。
夜色深邃,道路空旷,只剩他和他的两位伙计矗立原地。
事情告一段落,两位小伙计屁颠屁颠地凑到蒋达海身边赞叹道:“海子哥,你今天这招真是绝了!”
蒋达海看着远方空荡荡的街道,冷笑一声道:“哼,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那咱们接下来干嘛?”其中一位伙计问道。
另一位伙计虽未说话,可那炙热的眼神早已被渴望充满。
既然干了场漂亮仗,肯定是要找个地方庆祝下的,他俩的意思是想找个夜店嗨上一场。
蒋达海眯了二位一眼,早就看穿了他俩那点花花肠子。他是夜猫子不假,可对夜店这种地方向来没兴趣,他的爱好除了车,只有股票。
蒋达海硬声硬气地回了一句:“还能干嘛,各回各家呗,也不看看几点了。”
“啊?就这啊……”两位小伙计异口同声道,语气里满含失望。
“不然呢?”
“前面新开了家酒吧,听说里面的妹子穿得可带劲了。”说起妹子,一位伙计满眼放光。
“年纪轻轻的,你也不怕染上点儿病。”蒋达海不爱去夜店,就是觉得里面的女人不干净。
“我俩就去坐会儿,保证不干别的……”另一位伙计央求道。
虽然没怎么去过夜店,不过蒋达海听说,里面的漂亮姑娘基本都是酒托,便道:“这么想当冤大头?要去你们去,我是没兴趣。”
一位小伙计心说,兴趣我们有,可是没钱呐!
看着两位的失落模样,蒋达海笑了笑说:“放心吧,亏待不了你们。明天先修车,等车修好,再让你们多开一个星期,油钱我出,这总行了吧?”
“嘿嘿嘿,好好好。”两位小伙计笑着对视一眼,心说还是大哥敞亮。
蒋达海摆起老大的派头儿,瞟了二人一眼,说道:“那还愣着干嘛,回去吧。”
“好嘞海子哥,那你先忙,我们撤了。”
看着手里的车钥匙,两位伙计说不出的欢喜。好车就是好车,发机机刚一点火,一个油门,两位转眼消失不见。
蒋达海独自一人走向卡宴,上车一瞧,高格立早已等得迫不及待,不过陈戒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高格立开口问道:“叔,那家伙最后怎么处理了?”
蒋达海有些疲惫,意兴阑珊地回了一句:“还能咋处理,黑车拉走,砸车赔钱呗。”
高格立来了兴趣,忙问:“赔了多少?”
蒋达海没说话,给他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八万呐?!”以高格立的年纪,这个数字已经够让他心里一惊了。
蒋达海瞥了一眼,心说你也太小瞧我蒋达海的办事能力了,他有些不喜地回道:“加个零!”
高格立眼都直了,惊讶道:“我去……八十万呐!这顿砖头可砸出国际水平了。”
“谁让那小子不开眼,脾气上来什么车都敢砸。”蒋达海附和道,他发现陈戒半天都没搭话,表情也不太开心,关心道:“哎,我说小伙子,叔今天是帮你出气,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啊?”
陈戒也不明白,他就是觉得心里矛盾,便问:
“叔,你说咱们是不有点过了?人家日子本来就不宽裕,这么一折腾,那不更是雪上加霜?叔,那两辆车损失大吗?”
陈戒本想再加一句“如果损失不大,要不咱们算了吧”?可是损失的毕竟不是他的钱,他没有权力替蒋达海当好人,所以这话他说不出口。
听着陈戒的话锋,看着陈戒的表情,蒋达海暗暗叹气,心说真是儿子随老子,没想到他跟大哥一个脾气,也是个软心肠,于是正色回道:
“陈戒,这一点叔得跟你讲明白,既然你要给他上课,那就得让他真正疼一回,矫枉必须过正,否则没有效果。”
道理陈戒明白,可他还是有点于心不忍。主意是他出的他知道,可是结果却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不明白,本来只是动嘴讲道理,怎么现在到了要把别人逼到倾家荡产的地步呢?
陈戒不知道蒋达海在里面做的手脚,可他心里的那些道理还是在这件事上遭遇了应用困境,他很矛盾。
“可看他家那个条件,哪有80万赔咱们?”陈戒的立场已经动摇,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站在哪边。
可能所有读书人都有书呆子的一面吧,或者,曾经都有书呆子的一面。
都说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可是人生路上,知行合一并不容易,毕竟王阳明和郭子仪不好当!庆幸的是,这条路,陈戒至少在走,他相信,做难事必有所得!
加油吧,少年!
蒋达海已经快让陈戒问烦了,心说平时挺有主意的小伙子,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
他苦笑一声回道:
“哎呀我的大少爷,你看叔是那种逼良为娼的人嘛?!”
“放心吧,叔心里有谱。他要真没钱,咱也不难为他,可他要是诚心撒谎哭穷,叔也饶不了他。就像那位主儿说的一样,法治社会,一切要讲证据,总得调查清楚了再下结论吧?把心放宽,安心等待就好。”
高格立本来还挺兴奋,听了陈戒的话,也有那么点索然无味了。
蒋达海见状,主动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陈戒随口回了句:“回家吧,刚才我爸就打电话摧了。”
高格立也附和道:“嗯,我妈也摧了,再不回家又得挨骂了。”
蒋达海见天色确实已晚,便不再絮叨,启动他的卡宴,送两个孩子回家。
和高格立道别后,陈戒下了电梯,他很奇怪,明明看了一场热闹,怎么咂摸起来却是怅然若失的感觉?
人心这东西既奇妙又复杂,算了,不想了,回去早点睡吧,明天有课,还要早起呢。
拐过电梯间,陈戒来到楼道门口,这一进来不要紧,嚯!里面这叫一个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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