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威胁
“他们真打算给你一亿？”
翘腿坐在岸田正明办公室内，清水彻翻着新书第二章的修改意见，头也不抬，只是瞥过去个眼神，似是在说“我有骗你的必要？”
“那可是一亿啊！”
“所以？等岸田桑你正式接任早见书房社长，赚一个亿也就是三四年的事。”
“哈哈，你小子说的没错。”
没理睬岸田正明对今后“幸福”生活的规划，对着纸上的修改标记，清水彻回想着这次东电的出手。
发现网上出现讨论后迅速反应，先是由早稻田文学部的教授做试探，之后便亲自出面，以帮忙扬名为诱饵，以现金收买为重击，只等自己表现出些许动摇，便会顺势而入、一锤定音，这样的手法堪称专业。
但之后的发展就有些超出预料了。
距自己拒绝他们已经过去一周，这段时间内东电就像是接受了事实一般，偃旗息鼓，没有做出什么明面上的举动。
不过…再过几天又是小说连载的日子，随着故事的发展，主角将迅速在名利的池沼中堕落，遇到的人和事也将更加丑恶，其中不乏自己基于手中证据改编的内容。就算一般人可能不太确定，但东电一定清楚那些事的真实性。
事关几千万人的生活与几万亿日元的归属，东电不可能坐以待毙，良心发现更是无稽之谈。
不过既然预见到故事走向，但东电为什么没有再出手？是计划在杂志发行后和自己打一场舆论战吗？或者打算动用法律手段？还是说，其实他们已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动手了…
正思索着，突然听到办公室外传来一声“你们要做什么？！”
“不管你的事，滚开！”
然后就是重物落在地毯上，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办公室的门也被推开，一个姓黑船的编辑冲进来：“岸田社长，清水老师，有人…有人…”
还没喘完气，门外突然伸入的一支粗壮手臂又将他丢出，有个身穿深蓝色制服的高大男子踩上了地毯。
“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不等回答，他便锁定上了岸田正明，眼神中透着轻蔑，“是你？”
收回搭在办公桌上的脚，岸田缓缓起身，上前顶回那人的目光，“是我，你是谁？来我们早见做什么。”
“是你就好办了，”那名男子也不关门，当场振声道：“我是警视厅的加贺警部，经人举报，你们早见书房可能藏有枪支和非法药品！根据上级命令，由我带队对早见书房进行搜查！”
“什么？我们这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你有搜查令吗？”
面对岸田的质问，那名男子像是懒得解释，直接从口袋中掏出张纸拍在桌面上，离开前不忘警告一句：“在搜查结束前，请两位留在原地，最好不要做出任何可疑举动，免得我们都不好收场。”
“哐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甩上。
“哪来的货色，居然还想着收场，到底…”
没理会岸田的无能狂怒，清水彻仔细看着桌上的搜查令，半晌后开口：“岸田桑，这东西看起来像是真的。”
发泄了一通情绪，岸田跌回座椅，捏着烟卷恨恨道：“当然是真的，不然他们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大张旗鼓。”
“我刚才看外面，编辑们都被赶出去了，只剩下警视厅的人在乱翻，也没有搜查的样子。”
“那肯定，他们不过是来给我们个下马威，又不是真的在找东西。关键是谁在背后指使！能让警视厅出马，说不定…”
将搜查令放回原处，清水彻摸着下巴，“我想，我们应该马上就能知道…”
话音未落，不大的办公室忽然响起了叩门声，等他们看过去时，已经有人推门而入。
“哦，两位都在啊，真是太好了。”
来人是位三十多岁的男性，油头粉面，西装革履，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闪着如有若无的光。
“啊，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小岛秀文，目前在众议院工作，为议员提供服务。当然，具体的服务对象不便透露。刚才偶然从这里路过，没想到居然遇到警视厅的大规模行动，好奇之下便上来看看。没想到岸田社长和清水老师都在，真是难得呢。”
偶然路过这种谎言实在是过于拙劣，以至于清水彻也猜不出他是懒得去编还是故意为之，不过这并不妨碍和他兜圈子。
“哦？小岛秘书也认识我们吗？”
“当然了，清水桑的大名我可是常常听到，年仅二十岁的直木奖和吉川英治奖得主，即使在议会内部也是大名鼎鼎。议员们私下也在议论，讨论您能不能代表日本再获得一次诺贝尔文学奖。”
“真是这样？”
“清水桑也未免太不信任我，”那位小岛扯着嘴角，露出个足够上镜的标准微笑，“实际上，随着您的作品不断出版，议员们对您的信心也越来越足，特别是…在您以核电站事故为题材的新书发表以后。”
“是吗？那议员们怎么说？”
“非常精彩的故事，他们都迫不及待要看到第二章了，不过…”小岛秀文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浓，“以外边的情况来看，早见书房短期内已经没法工作了吧？可没过几天就是杂志该出版的日子了，清水桑，这该怎么办呢？”
岸田正明突然插话进来，“我们早见书房绝对不会做出让读者失望的事！”
“真是难得的精神。可我又听说，同贵社长期合作的那家印刷厂最近要停工检修，岸田社长该不会还没收到消息吧？而且东京最近的治安不是很好，暴力团体又开始活跃了，他们活动的中心，好像就在…这附近？”
“什么？你们…”
拦住想要动手的岸田正明，清水彻面无表情继续道：“那也没什么，我可以转投别家。如果我的小说质量真的如小岛秘书说的一般，想来别的出版社肯定会欣然接受。”
“是吗？”小岛秀夫依然笑着，“这确实是一个好选择。不过，之前有位议员告诉了我一个道理，我一直牢记于心。清水桑，想不想听听？”
“什么？”
“人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身边的人遭遇不幸。真的很有道理，不是吗？”
小岛秀文的笑容愈发肆意，他带来的威胁也终于赤裸。
到了这种地步，清水彻也懒得再挣口舌之利，只是冷笑一声，“呵。”
“清水桑看来是不以为然啊…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您最终还是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说不定要付出一点代价。我刚才说了东京治安不好了吧？对了，中野车站和东艺大也在不好的范围内，清水桑在路过这些地方的时候…务必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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