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水太凉,老夫换个死法
李兴之义正言辞,直指王铎和钱谦益等人不顾体面,身为朝廷大员,居然不顾廉耻,为了区区一个娼妓出头。
“你……你……你身为朝廷名爵,擅自调兵,为难一个弱质女流,蓬莱伯你在意过朝廷体面吗?”
钱谦益气的脸色通红,身为东林领袖,就是温体仁参自己贪赃枉法时,他也没有如此被人痛斥过。
“这位就是钱侍郎钱谦益先生吧,本伯素闻先生是为东林党魁,东南士林之领袖,尝在虎丘塔下挥毫泼墨,尽书匡复天下之志,今日却不想在此想见,正是足慰平生啊!”
“不过先生既已正直之名传世,如何在天启朝为了戚戚性命,弃清正之名而攀附魏逆?如此贪生怕死,又如何能教的好学生?本伯实是不知,未知钱先生可有教我?难道抛弃同僚,投靠阉党就是你这个东南文人的老宗伯为东林诸公做的表率吗?”
李兴之丝毫不理钱谦益的质问,而是当场反怼了一句,而且直指钱谦益的人生污点。
天启四年,刚刚掌握大明朝政的九千岁魏忠贤,借着副都御史杨涟对自己弹劾一事,悍然发起了针对东林集团的大案。
率先逮捕东林党著名领袖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等六人,并在镇抚司诏狱直接将几人杖毙。
首战告捷的魏公公并没有满足,又着人编定了东林点将录,以水浒一百单八将区分东林党主要成员。
时为太子府詹事,礼部侍郎的钱谦益亦被列名其上,被魏忠贤点名为天巧星浪子燕青。
不得不说魏公公虽然目不识丁,但是看人的眼光却很毒辣。
天子信重魏忠贤,东林一百单八将死的死、抓的抓,唯独咱们的天巧星钱先生在危难之际,毅然为大太监王安撰写了碑文。
王安虽然是死在魏忠贤手上,但毕竟对魏忠贤有栽培之恩,太监无后,老魏头在拔剑四顾心茫然之际,不由的怀念起王安对自己的关照之情,看在钱谦益为王安立碑的份上,九千岁终是手下留情,只夺了钱谦益的官,放了他一条活路。
此事,实是钱谦益平生最大之污点之一,虽然不能和后世的“水太凉,头皮甚痒”相提并论,但崇祯朝以来,在东林全面掌控朝政后,再没人提起过,就是有人提起,也只会说,钱谦益当时是为了保存东林的火种,与魏忠贤虚与委蛇罢了。
“你……你这个贼寇真是粗俗不堪,不可理喻!”
钱谦益被怼的脸色通红,却没有理由应对李兴之的质问,只干巴巴地拿李兴之的出身来说话。
“本伯是贼寇不假,本伯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身份,反而是你钱先生,去东林投靠魏逆,是为不义;在姑苏修建红豆山庄欲迎娶二十四岁的女人是为不羞;红豆山庄富丽堂皇,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罔顾天子粗布麻衣,是为不忠;你在苏松有良田数万亩,却不顾天下苍生嗷嗷待哺、易子而食,是为不仁,如此不仁、不忠、不义、不羞之人居然敢在本伯面前犬吠狼嚎,真是不知廉耻至极。”
作为一个熟知,钱谦益历史的现在人,骂人的水平,自然不会比钱谦益这种自诩为道德君子要差,反而是字字诛心。
紧跟着李兴之出来的徐允爵和刘孔诏等南都勋贵彻底懵了,他们根本想不到李兴之这个山贼头子,骂人的水平会这么犀利。
和钱谦益同来的王铎也是脸色红白一片,身体不由地朝后退了几步,他也慌了神,众目睽睽之下,要是被李兴之将黑历史抖出来,自己以后在南都还要不要混下去了。
“李贼,老夫跟你拼了!”
钱谦益身形摇摇欲坠,他一向以清名自诩,何曾想过自己会被骂成不忠义不仁不羞之人。
“跟本帅单挑?来来来,本伯让你两只手,你这个无耻老贼,若是有种的话就上来试试,若是没胆子的话,就给本伯滚一边去,莫拦了本伯去拿柳如是的路,本伯听说柳如是艳名远波,一手洞箫之技天下无双,能使老树逢春,铁树开花,今日定要品鉴品鉴,钱先生若欲观摩的话,可随本帅同往。”
“噗……!”
钱谦益彻底崩溃了,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连喷了数口老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钱侍郎、老宗伯!”
跟着钱谦益同来的王铎和有东林四公子美誉的冒辟襄惊呼一声,连忙抢上前去一把托住晕死过去的钱谦益。
“蓬莱伯,杀人不过点地,你如此为难一个六旬老者,是你身为朝廷名爵的道理吗?”
冒辟襄略通医术,在钱谦益晕死过去以后,就是手忙脚乱地按起了钱谦益的人中,口中仍不忘怼了李兴之一句。
“你又是……?”
李兴之乐了,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拿刀砍人,今天好不容易能够用嘴皮子怼人,本来钱谦益晕倒,王铎退后,自己还有些失望,这帮无德文人的黑历史他可是一清二楚。
“学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痛杀我也……,辟襄休要和这个莽夫逞口舌之快。”
冒辟襄话未说完,钱谦益却悠悠醒转。
“咦,原来还没死呀,我还以为钱先生和柳姑娘情比金坚,会不堪忍受柳姑娘替本爵品箫而殉情,原来是本爵想差了,钱先生放心,本爵堂堂大明勋贵断不会强打鸳鸯的,待品鉴过柳姑娘的绝技后自然奉还。”
“老夫,老夫……老夫死给你看!”
钱谦益终是忍不住爆发了,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啊!玩了老夫的女人还要送给老夫,难道要老夫顶着一个绿帽子受世人嘲笑吗,殊不知李兴之还真就是赞品品柳如是的琴箫绝技。
毕竟能说出“十四万人奇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的爱国女性是容不得世人随便玷污的。
愤怒之余的钱谦益一把推开了扶着自己的王铎和冒辟襄,在无数人的眼中毅然扑向了秦淮河。
“牧斋公、老宗伯……!”
王铎和冒辟襄失声叫了起来,从钱谦益推开自己的力道来看,他这是真萌了死意了。
“蓬莱伯,快阻止他,若真投河自尽的话,我等可逃不了干系。”
徐允爵和朱国弼也惊住了,抢步上前就要救人,然而钱谦益去势甚急,根本来不及相救,而王铎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居然丧失了救人的最佳时机。
熟料钱谦益冲到桃叶渡口,回身往后看了一下,缓缓伸出右手,往水中一探,一脸正色地开口说道:“水太凉,老夫要另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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