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一更

时间太久褚曦已经不太记得那个人名了,尤其这几年事情多，忙这忙那的，当初生产队的知青们,现在也只记得张淑梅一个,想起这个人,也是因为潘小凤当初那句话给她的印象太深刻的缘故。

江志军......

这人一直以为不存在的,没想到还真出现了。

褚曦心里又惊又疑，惊的是这人出现在蔺宗麒身边,小心的肯定是蔺宗麒,蔺宗麒为什么要小心？褚曦下意识联想到的就是89年的那场任务，虽然觉得有点荒唐，但直觉告诉她跟这人有关。

疑的是，潘小凤怎么知道这人？哪怕褚曦怀疑这人的来历,但也没想到她会预料未来,更没想到对蔺宗麒还这么熟悉。

不管怎么说，褚曦这会儿心里是警惕起来，但面子上却表现的依旧热络客气。

一顿饭吃的宾客尽欢。

送走了人后，已经是下午一点了,碗是蔺宗麒洗的,直接拿到屋后的水槽那里，褚曦跟着一道，拿了豆子剥，准备晚上炒，两个孩子喜欢吃。

两人聊着天,先是说起南边的事，昨晚太晚了，没来得及说这些,蔺宗麒笑道：“章成玉去了南边沿海那里，你以后跟你那个好姐妹多联系联系，以后咱们家就有海鲜吃了，韩有树去了中部，高政委还留在那里，人没走，他也不想走就是了。”

这个褚曦知道，周云现在在工厂里干得很好，去年还从编织厂调到服装厂，升到财务科了，换做是她也不想走，自己挣钱多爽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连马小红都说，自己挣的钱花起来都有底气。

听完这些，褚曦问起江志军的事，想知道蔺宗麒跟人什么关系，以前褚曦还问过他身边有没有这个人，现在看，应该是早就忘记这事了。

蔺宗麒确实不记得了，听她问起，也不隐瞒，直接道：“我也才来没多久，一个团的而已，我是团长，他是副团长，就这么个关系，他也是南方人，有些吃不惯这边的菜，所以我就带他来家里吃一顿，还有一个副团长，本来也准备请他来的，但他媳『妇』今天要过来，人都请了，也不好再反悔。”

“咋了，有什么问题吗？”

似乎奇怪褚曦为什么问这人，毕竟她平时都不管这些的。

褚曦也不好说这些没影子的事，嘴里胡诌了句，“没什么，就是看着挺年轻的。”

蔺宗麒听了不说话，但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得劲儿，忍不住提醒道：“他跟我一样大。”

褚曦低着头剥豆子，心里想着事，没听出来其他意思，还随口说了一句，“是吗，没看出来。”

这下蔺宗麒真的不说话了。

不过等褚曦剥好豆子回房间时，就发现某人居然没走，还鬼鬼祟祟拿着她的镜子站在窗口那里照，脸转来转去的，看得褚曦脸上一囧。

发现褚曦进屋，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神『色』自然的将镜子放回到原处，留下一句，“我晚上会晚点回来。”

人就走了。

“......”

褚曦周一去上班的，骑着机械厂借来的自行车，以前蔺宗麒买的自行车也被他带过来了，以后褚曦可以骑着这个车上班。

路有点远，但以后熟悉应该就好了，可能还能找到近路，机械厂位于城东，靠近市中心的位置，褚曦是帝都大学的学生，来之前，她的资料就先过来了，厂里领导才知道人家完全是因为随军才来他们工厂的，不然凭借她的本事，哪个单位不愿意要她？

褚曦负责的是质量监管，这方面她之前没有接触过，所以进入工厂后还要学习相关的知识，这点她是不担心的，跟着厂里的老员工上手几次差不多就心里又数了。

第一天上班，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就是乖乖坐在办公室里看资料，然后去车间转一转，遇到不懂的，态度客气的问问人。

其实当初代工厂的事，褚曦后来想了很多，她一开始想不大明白，明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为什么最后发展成那样？

梁素雅说是苏禾的缘故，褚曦原本也以为是这样，后来想想发现不是，苏禾只是一个导火线，真正的原因是她忽视了人心，把事情想的太理想，以为能带大家挣钱，大家心里就会感激她，可她没想到自己适不适合那个高度，或者说在别人眼里适不适合那个高度？

她来自农村，又是再嫁，最主要的是蔺宗麒当时只是副团长，梁素雅和马小红男人也是副团长，高政委地位高一点，但也只是高一点，和那些正团长没办法相提并论。

尤其她们几个还那么年轻。

看似就这么简单，但里面问题大了，代工厂能够办起来，有部队的支持，人就是这样，很少有人心服口服去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那些军嫂大部分都比她们几个年长，说闲话最多的那些军嫂，要么男人职位跟蔺宗麒差不多，要么就是更高一级。

她当时明白张艳和陈丽的别扭，却没想到其他人心里的不甘，一个人只有优秀到让人无法企及才不用考虑这些，但很明显，当时的她不是，在很多军嫂眼里，她有很多地方还不如她们，所以她做的那些事，也可以让人自然归结为部队的缘故。

也就是说，哪怕没有苏禾，有一天也会出事。

这很现实，但又是真实发生的，对于褚曦来说，她可以任『性』一次，说不干就不干了，但不能每次都这样，内心里，她还是真正想做点实事的，也想得到别人的认可，证明自己。

机械厂不是代工厂，不需要一切从头再来，厂里的运营一切都很规范，但褚曦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她不想再走以前的老路。

褚曦没有一来就表现自己，而是少说多看，然后很快就发现，机械厂虽然不错，但生产的东西多而杂，并且规模也不是那么大，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内里早已经捉襟见肘，大城市国家扶持力度大，像这种边缘小城市，真正受惠的地方并不多，更何况在这个年代哪怕是大城市都人才和资金紧张，这里就更别说了。

而这，就是她的机会。

然后蔺宗麒就发现，褚曦又变得忙碌起来了，平时两个孩子在写作业，她也坐在一旁看书，还拿着笔纸写写画画，比两个孩子认真多了，丫丫看到妈妈这样，写作业效率都高了，倒是妹妹，依旧死『性』不改，不管妈妈姐姐怎么认真，好像都不关她的事，依旧吃吃喝喝，开心得不得了。

也因为这，褚曦都没注意到部队里发生的一些事，等她在工厂站稳脚跟时，都已经快要到年底了，代工厂的事给褚曦最大的反思就是领导一定要有话语权，一定要有信服力。

这次褚曦做的很好，刚进厂并没有冒进，哪怕看到什么问题，也只是埋在心里不说，先和自己车间底下员工打成一片，学习态度积极，尊重老员工，关照员工心理和家庭需求，哪怕做不了什么，也给这些员工留下了平易近人的好印象，并且适当时候展现自己的能力，尤其是只花了一周的时间就将她所在的质检车间『摸』熟并上手，还提出了一些建议和看法，这让很多老员工都忍不住叹服。

质检车间其实是比较容易得罪人的，也是机械厂最重要的一关，褚曦也怕，但她知道这一关必须过去，所以她决定采取外在力量，干起自己的老本行写报纸，把整个工厂从上到下都使劲儿夸了一遍。

一封信誊了好几张纸，不仅往市里省里报社寄，还往帝都报社帝都大学寄，话里话外直白写着，正因为有这些辛勤能干，肯吃苦的工人，我们国家才有希望，才有信心不久后真的能超英超美。

为此，褚曦还特意采访了工厂里的领导，让他们说两句话，领导一听可能上报纸，愣是讲了一大通官话，褚曦嫌啰嗦，直接精简成两句。

然后就广撒网模式，这里寄一封，那里寄一封，等着什么时候上报纸，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响应主题啥的她信手拈来。

而报纸也没让褚曦等多久，市里报社最先出来，毕竟这么一个小城市，平时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褚曦一个帝都大学的军嫂跑到他们这个小地方来，不仅不嫌弃，还觉得好，尤其这封新写的情真意切，文笔流畅，激动人心，怎么不上报？不仅上报，还在第一页最显眼的地方。

这事一出来，整个机械厂都惊呆了，他们工厂居然上报纸了，而且还都是夸他们的，头等大事啊！哪能不激动？

知道是褚曦写的后，一个个都跑过来跟她说话，还嘴里说着，果然是帝都大学的学生，真是有本事。

褚曦哪是谦虚的人，立马掏出自己口袋里这些年干下的大事，曾经上了那些报纸，给『政府』写的建议信以及『政府』领导的表扬回信，还有在帝都大学做的丰功伟绩等等。

一边给他们传看，一边嘴上可劲儿吹着，说自己从小脑袋瓜子就聪明，读书一直都是考一百，后来家里穷没读下去了，也是命好嫁给了她男人，部队里知道她的情况后，让她有机会继续读，还说她是个人才，不能埋没了，她没什么大的目标，就希望国家越来越好，为国家的发展尽一份力。

毕竟今年年底就要放开高考了，到时候她这种工农兵大学生就不吃香了，她得先把本事亮出来，到时候就算放开政策也没人因为她的学历而做小动作。

机械厂的员工也没疑『惑』褚曦为什么身上会带着这些东西，就算疑『惑』可能觉得也是正常，换做他们，他们也带，这是多大的荣誉？

这会儿再听褚曦这么说，才感觉他们工厂来了一个有本事的好领导。

不说褚曦现在在工厂如何膨胀和有人气，反正后面帝都报纸出来后，褚曦直接被提升为厂长秘书，表面上是因为她文章写的好，但一看就是要重点培养，甚至豪不意外的说，如果她能一直干到厂长退休，她是最大可能担任下一任厂长的人选。

而机械厂的员工，对于褚曦的升职，并没有不服，甚至觉得理所当然，部队里让她上大学，大领导肯定她的本事，还是南方省城服装厂的顾问，又是上报纸又是帝都大学的学生，要不是男人和孩子在这边，人家就直接在帝都大学当老师了，这么有本事的人，当个车间主任太埋没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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