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脸
当步语开口的那一刻，林修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不是哑巴？
在她开口的刹那，他亲眼看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格外柔弱宁静的女生，她清澈如水的眸子忽然淡了几分。
就像是忽然调高了透明度一般，她的双眼，瞬间从黝黑纯澈变成了犹如虚无的灰白。
与此同时，林修忽然注意到，在这宽敞的会议室内，就在步语的身旁不远处，她的人格幻兽——那只纯白色兔子的下方那团略微扭曲的空气，此时也终于显现了真面目。
那是一颗犹如泡沫般的巨大泡影，泡影的表面可以看到一双近乎透明的虚幻眼睛，寂静而沉默地注视着他，而下方则是裂开了一道缝隙，犹如嘴巴般一张一合地翕动着，似乎在向他诉说着无声的神秘话语。
旋即，待步语说完，重新紧闭唇瓣之后，那泡影也缓缓恢复了透明，再次消失不见。
“组长？”
林修还没说话，旁边的于姿雅却是先开口了，转头看着步语，还微微皱起了眉头，无奈道：“您这是做什么？”
步语在手机上输入了一行字，将屏幕给她看。
【他没有自保能力，这样最稳妥】
于姿雅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医生’说了，您现在的精神状态也有些危险，在稳定之前，不能妄动能力……算了，您注意一点吧。”
林修闻言，忽然想起下午看的那本关于非凡人格的讲解书，不由得开口道：“组长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好吗？”
步语又输入了几个字给他看：【暂时没事的。】
“现在是没事……”
于姿雅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组长，明天上午您就去和‘医生’聊聊天吧，别看书了。”
步语点了点头。
林修也不清楚步语刚才那句话的意义，但她肯定是动用了非凡能力。
而且，步语的精神状态并非是不稳定，而是主人格的性格愈发趋近于非凡人格，从她的人格幻兽就能看出来了。
那只兔子已经和那泡沫般的泡影贴在了一起，显然是已经开始趋向于同化了。
这就是非凡人格的精神影响。
包括会长商简言也是这样的情况，主人格的性格从过去的谦逊有礼，变成了现在的高傲冷淡，越来越像非凡人格了。
从他下午看的那些关于非凡人格的书籍来看，哪怕不使用非凡力量，也会有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一旦使用非凡力量，就会加速这种同化。
就算幅度不明显，也是积少成多。
这种情况下，肯定是尽量别动用能力最好。
“组长，谢谢。”林修看着步语，诚恳地道了声谢。
步语只是安静地微微摇头。
于姿雅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说道：“林修，任务现在就可以开始了，我先帮你去搞一下设备，然后和情报组制订方案。”
“现在？”林修也看了一眼时间，“现在都晚上七点半了。”
于姿雅说道：“任务越早开始越好，晚一个小时，情况都会有变数，情报组那边时刻监察着安然，只要有条件，就可以给你制造‘偶遇’的契机。”
“好吧。”林修点点头。
旁边的黎江晚开口道：“那我先回情报组了，正好我来直连林修。”
……
……
茫茫暮色，笼罩着这座千年古城，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在繁星般的灯光映衬下，汇成了青城夜景的风光。
市区，嘉润公馆。
顶楼的房间内，天花板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电视屏幕上的荧光也显得格外昏暗，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也在微微扭曲。
安然穿着洁白的真丝睡衣，跪坐在落地窗旁，双手死死地抓着头皮，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而她面前的墙壁上，则是挂着一面试衣镜。
镜子里映照着她几近完美的美丽面容，有些凌乱的发丝下，那漂亮到足以令人神迷的五官，却充斥着难以置信和恐惧不安。
她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却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怎么会……”
她颤抖的手指缓缓抚过自己的面容，不敢相信地按压着自己的鼻梁、下巴、颌骨，又贴近了镜面，紧紧盯着自己的眼角，似乎在找曾经手术留下的些微痕迹。
但看不出丝毫人工的痕迹，自然到仿佛她天生就是这么美丽。
“这……不是我……不是我……”
安然用力地抓着试衣镜框架的边缘，以至于隐隐显露出发白的十指关节，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她的神情变得越发恐慌。
忽然——
“这不是很美吗？”
一声轻笑忽然在安然的耳边响起。
在镜子的映照下，她看到一个穿着同样白色睡衣的女生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双白皙纤瘦的手臂从身后亲热地抱着她，就像是好姐妹一般，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只是脸孔被一头柔顺丝滑的黑发遮挡住了，只能看到一抹苍白的下巴。
“你……”安然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呵呵呵呵……怎么了？”
在身后抱着她的女生发出一阵神经质的低笑，苍白的指尖缓缓抚过她的脸颊，“你不是很讨厌过去的那张普通面容吗？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整容吗？你不是喜欢被人夸赞你的美丽吗？现在的你……还不够美吗？”
“我只是想变美……但这不是我，不是我的脸……”安然浑身颤抖地抱着双腿。
“是吗？”
在她身后的女生笑声愈发神经质。
然后，压在她肩膀上的头颅，对着镜子，缓缓抬了起来，黝黑柔滑的发丝随之向两边分开，露出了隐藏的面容。
“你的脸……是不是这样？”
安然瞳孔骤然紧缩，浑身都僵硬了起来，恐惧地看着镜子中另一个自己的那张脸。
那是一张布满伤口和青肿，近乎恐怖的苍白面容！
额头、眼皮、眼角、鼻梁、鼻翼、嘴唇、下巴……无一例外都还留着当初她做整容手术时的刀口。
伤口不仅还在流血，甚至于发脓，在鼻梁上的伤口里，甚至还能看到填充进去的假体！
这张苍白而恐怖的脸上，正有着一抹神经质的笑容，鲜血和发黄的脓液顺着脸颊和下巴不断滴到安然洁白的睡衣上。
“啊！！！”
见到这一幕，安然顿时疯狂地尖叫一声，然后死死地抱着双腿，把头埋在膝盖里，浑身颤抖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这才慢慢抬起头，心有余悸地看了四周一眼。
周围空无一人。
安然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新的微信消息，沉默了半晌，还是化了个妆，便换上衣服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