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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一刻钟交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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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从成化、弘治年间起,明代科举形式就变得正规起来。

想做秀才可不容易,必须通过县试、府试和道试,任何一次考试落榜都白搭。

县试由知县做主考官,府试由知府做主考官,道试由一省提学做主考官。每次考试的规矩都不同,内容也有少许变化,道试需要考《五经》题目。

通过府试可称“童生”;通过道试可补“生员”,即为“进学”,俗称“秀才”。

在文章锦绣之地,仅一次府试,就可能有数千学童参加。

嗯,以上这些,都跟王渊无关!

由于古代行政效率低下,弘治朝确定的童子试规则,到正德年间都没有在全国铺开。

据姜准的《歧海琐谈》记载,在弘治、正德年间,一些地方考生员都还很随意。县里把读过书的报送知府,考官随便出个上联,对出下联就能通过。或者是背诵经义,能背出来的就当生员。稍难一些的考八股,都不用把文章写完,能准确破题即为生员。

咱宋公子当年考秀才,都没有惊动按察使(兼职副提学官)。他爹一个小土司,就能当主考官(仅限贵竹司),而且只出了一道题,那便是——写对联!

宋公子的对联写得不错,自然就进学做童生了。

按察使又让宋公子背课文,哇,课文背得好流利,此子真神童也,妥妥的秀才!

出现这种情况,绝不是贵州教育落后,因为再落后也不至于此。

说白了,腐败而已。

成化朝以前录取生员,都是这样随性妄为,派按察御史专门巡视都挡不住。因此朝廷才开始改革,到弘治皇帝的时候,终于确定童子试规范,但贵州依旧我行我素。

于是,席书来了!

此前贵州的提学官远在云南,由贵州按察使兼任副提学官,等于无人管理贵州教育事务。

朝廷派席书担任贵州专职副提学官,那是寄予厚望的,务必要在贵州落实朝廷的童子试政策。

耗费两年时间,席书终于破局,这次亲自组织考试。

对贵州城的学童而言,今年的县试好难啊!

“喂,你听说没有,今年县试要考八股。”

“真的?不是只默写经义吗?”

“又要默写经义,又要作八股!”

“那怎么办?我还没学过制文呢,早知道去年就来考了!”

“别慌,听说八股文只考破题。”

“破题我也不会啊,这玩意儿怎么破?”

“……”

你看,在贵州考童生多难,贵州的学童们多可怜——江南学童听了想打人。

王渊和刘耀祖提着考箱,刚到司学门口,就听到阵阵议论声。

刘耀祖顿时紧张起来:“王二,我也刚学作八股,这次怕是不能进学了。”

“没事,”王渊安慰道,“今年不行,那就明年再来,反正你还没把四书吃透。”

“嘎!”

沉沉的司学大门被推开,一个官差踏出门槛,宣布道:“提学副使有令,今岁贵竹司、中曹司、龙里司、扎佐司、贵州卫、贵州前卫……各司学、卫学、社学、私学之学童,县试与府试合而为一,考试优异者直接进学,四月与贵州诸童生参加道试!”

好嘛,前两天已经进行了考生登记,今天就要正式开考。结果突然宣布,两次考试并为一次,咱们这位提学副使不按套路出牌啊。

主要是不想应付卫所的军官,特别是汤家,其始祖为汤和之子、征南将军汤永慕。

今天就把童生敲定下来,一场考试完事儿,免得汤家跑来走后门说情。

此举明显是乱来,但无所谓。

这场考试从头到尾都不守规矩,也不差这一遭了。县试本该知县当主考官,放在贵州就是小土司当主考官,席书硬要把贵州城附近的学童都叫来一起考,他身为提学副使居然亲自主持县试。

全乱套了!

究其原因,无非是为了防止土司徇私舞弊。

一个脸上有数道鞭痕,额头发肿的学童,无比紧张道:“大哥,你说我如果落榜了,那个女人会不会把我打死?”

“什么那个女人?”学童身边的少年责怪道,“即为后母,便当尊敬!”

学童捂着发肿的额头,嘀咕道:“好几次把我打得半死,你让我怎么尊敬她?”

少年名叫汤冔,汤和后代,司学生员。

学童名叫汤邦,是汤冔的二弟。

他们的生母很早就过世,继母严氏凶残蛮横,动辄对其棍打鞭抽。历史上,二弟汤邦、三弟汤鼎,全都被继母打得逃离家族,只剩汤冔顽强活到成年,并且最终考上进士。

为什么要提汤冔?

这个少年是王阳明在贵州的大弟子!

“汤邦,贵州卫世袭军户子弟……保人陈纲,贵州宣慰司学生员……”

汤冔拍拍二弟的肩膀:“进去吧,你肯定能进学!”

“王渊,贵竹司农户子弟……保人宋际,贵州宣慰司学生员……”

王渊提着考箱,紧跟在汤邦身后,宋公子也适时出现。

很快轮到王渊,两名吏员确认其身份,又比对了宋际的相貌描述,这才给他搜身和检查考箱,宣布说:“并无夹带。”

王渊提着考箱进入考场,而作为保人的宋公子,则撤回到台阶旁边。

台阶之上,贵州提学副使席书,正大马金刀坐着镇场子。身边还站着沈师爷,以及另一个中年儒生。

“慰堂兄,刚才那孩童,便是你的亲传弟子?”中年儒生笑问。

沈复璁说道:“此子天资聪慧,以吾之微薄才学,只能勉强当他的蒙师。”

席书有些惊讶:“该是何等聪敏,才能让慰堂自谦至此耶!”

“容禀,”沈复璁拱手欠身,“此子虽非过目不忘,但三日习得《三字经》,七日习得《千字文》,二十一日掌握《小四书》,三十六日默诵《四书》,半年不到已领会《四书集注》。”

席书并不怀疑沈师爷之言,因为这种事没必要说谎。他笑道:“若真如此,待得道试之后,吾亲自为其业师亦可。”

沈复璁连忙说:“那是他的大造化!”

《四书》没那么可怕,四本书加起来才多少字啊?比背六级英语单词容易多了。

拿《大学》来举例,一篇散文而已,高中生用两天时间就能背诵。古代考生每日复习一遍,三个月下来,就能对《大学》内容形成条件反射,你便是想忘都忘不掉!

真正可怕的是《四书集注》,朱熹老先生害人不浅。

只能按照朱熹的批注去理解四书,只能按照这种理解去作八股文,把读书人的思想都给框死了。就像沈师爷喜欢看杂书,考举人的时候经常脱纲,一不小心就跟朱熹批注相悖,连续考了三次乡试都光荣落榜。

有时候朱熹突然脑抽,给出的批注很刁钻,你也得跟着他脑抽才行。

王渊学《四书集注》就更痛苦,因为他有着现代人的灵魂。他并不认同朱熹的某些思想,却必须强迫自己背下来,而且还要拿这些内容去写八股文。

如此学习方式,王渊担心自己会被搞成精神分裂。

考场在贵州宣慰司学之内,从教室、过道至院坝,到处都摆着考桌。

席书对学童们很关照,居然把桌凳都准备好了,放在过去必须自己携带。

这种情况很常见,由于某些州县太穷,桌椅都得考生自带。许多乡下来的考生,只能在城里借用或租用,实在租借不到干净桌子,连卖肉的案板都给搬进考场。

一首《竹枝词》送给明清两朝的广大考生:“国家考试太堂皇,多少书生坐大堂。油板扛来当试案,考完衣服油光光。”

王渊选了一个檐下座位,贵州气象复杂,避免突然下雨被淋湿。

等考生点名完毕,席书也把椅子搬进来,坐在堂前亲自督考。他对吏员说:“开始发卷!”

好嘛,席提学果然气派。

以前贵州城考县试,都把题目写在木板上,让考生用自带的纸抄下来,这回连考卷都准备好了。

考场里大概有近百位学童,拿到题目的瞬间,顿时响起一片哀嚎之声。

果然要考八股,他们以前都是对对联、默写课文的。

好在席书还留有余地,考虑到贵州学童的情况,他一共出了三道题:对对联,写课文,作八股(只需破题)。

换成江南那边,谁考你对联啊,直接就是两篇完整的八股文。

第一题:对对联,上联是:一门父子三词客。

早就被用烂的上联,稍微有点文学常识,便知道讲的是苏门三父子。

王渊顺手在草稿纸上写出下联:千古文章八大家。

这属于标准答案,你也可以写其他内容,但肯定没有这个下联贴切。

好简单的题啊,可现场学童们,竟有一大半在抓耳挠腮,他们估计连苏轼是谁都不知道——即便《三字经》里就有苏轼他爹的事迹。

第二题:默写课文,考的是《大学》“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那段,完整无错默写出来就能得分。

第三题:生财有大道。(破题即可)

这种八股文属于“小题”,别说恶心人的截搭题了,它的难度连普通题都不如,平时都用来给小孩子练手玩的。

王渊略微思索,便在稿纸上写出破题内容:“善理财者,得其道而自裕焉。”

好了,全部搞定,剩下的就是抄在答题纸上。

一刻钟不到,交卷。

这估计是所有穿越者中,交卷最快的县试,而且还县试、府试二合一,考完之后直接进学做童生。

见王渊交卷,其他考生都傻了。

甚至有考生,在领到试卷之后才研墨,一边研墨一边思考答案,此刻都还没把墨给磨匀呢。

(ps:王守仁在弘治十五年就自称“阳明子”了,练气功修道时改的道号,叫他王阳明没毛病。对了,他还有个兄弟叫王守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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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吟醉仙葫夜色深处一笙有喜柯南之我在酒厂抓卧底这个刺客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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