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何必当初
何必当初
等到卓君临茫然离去之时，人王的身形自虚空中显现，站到了白衣老人的身侧。
“你终究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人王长叹：“这么多年以来，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太多，无法真正的直接面对自已的本心。”
“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终究没有好处。”白衣老人轻叹：“正如他自已所说的一样，世间从来都只有坠入魔道的人，而不是坠入魔道的神通。”
“他的天资太强，那怕是当年的我们也远不如他。这样的天才若是成长起来，必定会是人族的大幸。可若是这样的绝世天骄为恶起来，也必将会为祸苍生。”人王轻叹：“当年游历红尘之时，他还只是一个未入气海的蛮童，以老夫当时的眼力，竟然都未曾看透他的大道本源，甚至他身怀人族十五品灵根，拥有着连老夫都要为之意动的莫大气运。在他的身上，却背负着泼天的因果，难不成那泼天因果，竟然就是他自已的身世不成？”
白衣老人摇头苦笑，却终是未曾开口。
自当年的事情之后，这等窥测天机的手段，已然被天机所弃，根本无法再以自身大法力捕捉一角未来，更无法推衍世间万法。
“或许，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思想是时候应当改变一下了。”白衣老人摇头苦笑：“这些年轻人的身上，是我们即将要托付的未来，若是还一味的以我们老一辈的思想去干涉他们的自我意识，甚至有可能神族的悲剧将会在人族的身上重演。”
人王不由沉默起来。
神族的强大的有目共睹，神族年轻一辈之中，天生便在神魂方面远胜于下界各族。
此次神武会盟，神族曾多次差点被团灭，如果不是天庭十秀实在逆天，只怕这次的神武会盟，将会是神族年轻一辈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恶梦。
可纵是如此，神族的损失也仍是远超其他四族总和，如果不是神族先辈天生便对下界生灵轻视，根本不将下界的任何生灵放在眼中，对这些小辈有所影响，怎么也不至于让神族成为世间所有生灵的笑柄。
“卓君临此子的心性，若是论其影响之深，只怕以杨文君为最。”人王轻叹：“若是将来走的太远，未必不会成为心中永远都无法避免的心魔。”
“杨文君便真的这么废了？”
白衣老人摇头苦笑：“杨文君的天资绝不在卓君临之下，那样的天骄老夫也不忍心。万一找不到办法，说不得也只好实施我们那个绝密的计划。原本杨文君就是最好的选择，或许本身那个计划就是为了她而设。”
“重启之路，真的走的通吗？”
“没走过，谁又知道走不通？”白衣老人摇头苦笑：“就算那条路真的走不通，难道情况会比现在更坏？”
人王脸色却是变得异常的难看。
杨文君虽然天资绝不在卓君临之下，但却并无卓君临一般身怀十五条极品灵根，更无卓君临身上的莫大气运之力。如果卓君临的成功之数在五五之间，杨文君能走通重启之路的可能，最多却不过一成机会。
修行之路，气运和先天灵性，亦有莫大的关糸。
并不是有着同样的天赋和努力，所有人都能成为走到最终之路，，，，，，
“卓君临那里，需不需要提前告知一声？”
“没有必要。”白衣老人摇头苦笑：“重启之路，凶险异常，至少在神武会盟结束之前，没有必要让卓君临知道的太多。甚至在这种时候，微微一丝的希望，还真不如没有半点希望。如果不走重启之路，杨文君有人间守护者的庇护和大雪山杨氏的护持，还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完普通人的一生，可若是走上重启路，一但成功固然会有极大的益处，但十不存一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人王脸色不由一黑。
你麻知道明知道其间的凶险，还敢让杨文君去走重启路？
“凌至尊联糸上了吗？”
“老夫已传出六道神识，更是请老疯子和杨侗暗中寻找，也未找到凌老大的半点信息。”人王摇头：“自凌老大出世，在天庭之中出现过一面之后，就好像从这个世间消失了一般。甚至连帝陨之地亦有老夫的一道分身暗中前去，也未曾查到凌老大的半分踪迹。到现在老夫倒是有些怀疑，凌老大是不是因为某些原因在躲着我们，否则九天十地之中，绝不可以查不到他的半点踪迹。”
白衣老人只是摇头苦笑，满脸无奈。
那位煞神还是如同以往一般不以常理行事，那怕是同为人族的强者，彼此之间却是不肯与任何一位亲近，，，，，，
青羽帝国。
青王府。
一袭素布粗衣的青王坐在石亭之中，石桌上的炉中，煮着一炉上好的悟道茶，每年的这一天，青王都会独自一人坐在石亭之中沉思。
甚至这么多年，每年的这一天青王任何人都不见，连王妃和世子都绝不能踏足这石亭方圆十丈之内。
可是今日，在青王的面前，却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
灵正门，元清仙师。
面对着这个已步入半步真仙的强者，青王却有根本没有给元清有半点好脸色。
如果不是元清死皮赖脸的直接赖在石亭之中，而青王府根本没有任何护卫能奈何得了这位强者，只怕青王早就下令将这位赫赫有名的修行强者乱棍打出去了。
“青王，终究还是未曾放下。”元清轻叹。
“这么多年以来，这里终究是本王守护过的最后一方净土。”青王眼神里满是冷意：“虽然元清仙师已打破仙凡之隔，成为当世有数的强者。但我帝国皇室也未必一定要与灵正门合作，仙师此次无礼，本王尚还可以当做不知者不罪。”
“十八年前，冷风就是死在这亭中。”元清死死的盯着青王的眼睛。
“仙师知道？”青王的眼神中满是怒意。
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来没有任何人敢在青王的面前提起冷风之事。
这已是青王府的禁忌，甚至在青羽帝国之中，许多王公权贵都绝不敢在青王府犯下青王的大忌。
“滚。”青王怒吼，眼神变得微红。
那怕明知道以元清的修为只需要神念一动，便可以直接让自已魂飞魄散。纵然是自已贵为青王，不久很可能还有机会更进一步，可是在这些修行强者的眼中，凡俗间的王公权贵和普通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分别，也只不过是随手可以宰杀的对象而已。
看着愤怒的青王，元清却只是摇头苦笑：“那一夜，我本应当来此。只是那时候的我修为尚低，不过还只是一个枷锁境的修士。如果当年在下有了现在的修为，或许青王今日便不会这么急着赶贫道出去了。”
“本王虽然与仙师有些交情，但还请仙师莫要开这种玩笑。”青王眼神里满是寒意：“虽然当年的事情本王无力阻止，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本王一直都在查找当年之事的真相。本王知道仙师曾与冷风也有交情，用不着对本王如此冷嘲热讽。”
元清却也不恼，只是轻轻一叹：“冷风是何等英雄，虽然修为低下，却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所言又岂会有假。此次帝君有意将青王推上前，就是为了让王爷早些与各族各国之间打好基础。如果王爷一定要执意当年的过去，将来未必便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甚至王爷现在的坚持，又怎知便是冷风所愿？”
青王身子不由一震，眸中却是闪过一丝震惊。
“青王不必惊讶，元清曾私下询过帝君。”元清摇头轻叹：“对于当年的事情，元清曾以‘返本塑源’之法查看过，曾有无上强者干涉过天机困果。但于王爷而言，并未亏欠过冷风什么。于帝君而言，也未曾有负冷风。甚至在当年的事情之中，因果早已了断，而放不下的，却只有我们这些曾经的故人而已。”
青王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这么多年之间，青王一直苦守静等，未尝不是一种执念。
那怕明知道自已的执念最终都会落空，可青王却始终都不愿放下。
“也许对于故友来说，我这个朋友不算合格，但于元清这个身份来说，青王与我，却未曾负了冷风。”元清轻叹：“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请青王该放下之时，莫再犹豫。”
青王终是没有说话，死死的盯着元清。
“青王似乎有话要说？”
“本王与冷贤弟的交情，岂是仙师可比？”
“在出家之前，我名本业周云。”
“仙师是‘风云双璧’的周云？”
元清摇头苦笑：“当年在下可是与冷风一起自死人堆里活着爬出来，也曾在江湖中一起厮混多年。青王以为，贫道与冷风的数十年交情，便真的比我们同生共死的交情更深？”
青王却是不由愣住。
原本，青王自以为自已与冷风的交情已超出了世间的所有人，也是世间最后记得冷风的人。
可是青王却万万没有想到，当年曾与冷风齐名的周云竟然还在人世，而且就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已的眼前。
这一切，宛若一梦。
“希望今日之后，青王会走出自已的困境。”元清轻叹：“冷风虽然死了，可是我知道他的在天之灵也绝不希望青王会为其困住自已一生。”
说完这句话，元清身形冲天而起，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空之中。
一道人影站在黑暗之中，似乎早已与天地之间的黑暗早已融为一体。
黑暗之中的人影看着下方的青王府，眸光之中满是无奈。
暗中一道剑光急速落下，竟是连黑暗之中的人影都根本没有发觉这一剑究竟是从何而来，那一道剑光之间，漫天剑意竟似是充斥天地，直接似是将黑暗都逼退。
无形剑意似若滔天巨浪，直接将黑暗之中的影子尽数包裹。
黑暗之中的人影急退，面对着眼前这似是无坚不摧的一剑，那怕是自身的强横修为，也根本不敢正面接下这一剑。
一剑，似是带着无尽的杀意，满腔的怒火。
更带着似是毁天灭地的力量，直接向着黑衣人轰击而去。
黑暗之中的空间，也似是因为这一剑而变得扭曲起来。
眼见剑势无处不在，纵是以自已的修为也难以退走，长袖一挥之间，半空之中却是突然出现无数魔影，直接轰向漫天剑意。
滔天剑意与漫天魔影对撞，半空之中竟隐隐有爆炸声响。
两道身影同时倒退。
“魔族？”
“诛仙剑意？”
两道声音不由同时开口，语气之中都露出了震惊。
“阁下暗中窥视人族青王府，究竟意欲何为？”愤怒的声音响起：“在我人族之地，岂能任由魔族肆意妄为？”
出剑之人长剑指天，竟是大步向着黑暗中的人影逼去。
“化神境！”黑暗中的声音不由一变：“想不到人族之中，竟然还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不知是人间守护者老阁主门下的那一位？”
“咶燥。”愤怒的声音带着不屑，竟是带着满腔杀意，直接向着黑影逼去。
“哈哈哈，，，，，”黑影不由仰天长笑：“老子纵横天下，那一个见到老子不是吓的屁滚尿流，想不到今日竟然会被一个化神境的蝼蚁给威逼，且让老子看看，老阁主的弟子究间是有真本事还是狂妄自大之徒。”
说话声中，黑影一声怪笑，竟是大步直向着对方迎上。
半空之中，两股无形杀意对撞，那怕是彼此的境界相差极大，可彼此之间却是谁也不愿退让半步。
滔天剑意再度冲天而起，半空之中的人影一变为三，三变为九。
九道人影共施一招，所有的剑意直接如江海汇流，竟是直接向着黑暗之中的人影刺出。无数道剑意竟似是将天际全部充斥，仅仅在一刹那间，天际之间全是黑压压一片，似是要将这一方天地都化成齑粉。
“放肆。”黑暗中的声音不由勃然大怒。
黑影一声怒喝，身前却是突然出现一道身高数百丈的魔影，直接对向着漫天剑意对轰，根本没有半分怯意。
两道似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对撞，两人的身影却是连连后退。
“这真是化神境的力量？”黑暗中的声音满带震惊。
“半步真仙的力量竟如此之强？”用剑的强者语气之中亦带着震惊。
黑暗中的身影似是差点被气笑，听这话的意思，自已能接下对方的剑意，好像还是莫大的稀罕事一般。怎么说老子也是半步真仙的修者，被一个化神境的小辈如此嘲讽，实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再来。”用剑的强者寒笑。
“慢着。”黑影大急。
“怕了？”
“老子纵然天下，怕过谁来？”黑影冷笑：“能以化神境的修为施展出这样的力量，的确有让人惊艳的本事。但就凭你现在的这点修为，真的便以为自已天下无敌了吗？只不过是掌握了元清的‘无上幻化，借假还真’而已，你便以为老子便制你不得？”
说话声中，黑影身上的气势爆涨，身后魔影越来越高，直似是要捅破这天地。
“住手。”半空之中一道白影闪过，直接挡在黑影的身前：“堂堂半步真仙的修者，却与一个化神境的小辈为难，难道阁下便不觉得丢份？想要动手，就让元清来陪阁下走几招。”
“元清。”黑暗中的声音一变。
“师父。”用剑的强者开口。
元清挥手止住的卓君临，继而向黑影长笑：“人族大地之上，容不得任何魔族放肆。若是现在退去，或许还能保得性命。真要和贫道动起手来，人族任何一处地方都将是任何异族的禁地。”
对面的人影身子不由一震，身上魔气滔天，眸光之中渐转微红。
此时，元清就似是一尊高不可攀的巨岳，那怕仅仅是站在那里，身上的滔天杀意却似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做人，真好。”黑影长叹，身形渐渐隐于虚空。
元清仍是挡在卓君临的身前，丝毫不敢有半分大意。虽然同为半步真仙的境界，可是对方身上那股滔天魔焰，却仍是感觉到了无边的压力。
那怕是自已的话语强势，可若是真要动起手来，只怕根本难以讨到半分便宜。
自已所依仗者，只不过是京都之时是人族始地，又有白衣老人和人王同在京都，无数的人族强者目光都在此间，，，，，，
若是对方真的出手，自已却是万难全身而退，，，，，，
半响。
黑暗之中再无黑影的半分气息，甚至元清神念散出，却是在方圆数十里再也无法感应到了那个黑影的存在。
“师傅。”卓君临半跪到元清的身后，一脸惊喜。
这次夜探青王府，卓君临也不过是想来看看冷风陨命的地方而已。
按理说以卓君临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发现得到了那个隐于黑暗之中的魔修强者。可是一来到此地，卓君临却只感觉那人身上的魔气实在强到了极点，自身的气血竟也微微随之感应。那怕是那生灵未有半分威严逸散，那股自本身而存的压力，却让卓君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然而，这样的魔道强者窥测青王府，尤其是在这一日，那怕明知道对方的修为境界远胜于自已，卓君临也只得悍然出手。
经过和洛音一战，卓君临自以为对半步真仙的强者有所了解，甚至自以为凭借自已的手段，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可是卓君临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魔族强者，其修为之强，不仅远胜于洛音那样的强者。纵然自已底牌尽出，也仍是未曾在对方手中占到半分便宜。
甚至卓君临能感觉得到，若不是元清突然跳出来阻止，只怕对方还有更可怕的手段，自已能不能全身而退，只怕仍是未知之数。
此时见到元清，卓君临又如何能不喜？
“你眼中还有贫道这个师傅？”元清眉头一皱：“卓大公子是何等天才，都能在贫道的眼皮子底下玩弄手段。亏得贫道还以为你是那一个大氏族的传人，都让贫道差点满天下的求救了。”
卓君临脸色不由一黑,却是根本不敢说话。
“怎么，以往的卓大公子不是最为跳脱的吗？”元清冷笑：“现在的卓大公子何其威风，不仅能和神族第一天骄交手，更是当着所有生灵的面击败了杨文君，现在卓大公子可是天上地下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强者，还用得着理会贫道这不成器的老道？”
“弟子不敢，，，，，，”
“不敢，还有你不敢的？”元清不由勃然大怒：“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情，连魔族已一只脚踏足真仙境界的强者都敢死磕，如果不是你身上还有这身凡俗人世的衣物，你岂不早就上天了？”
“弟子不敢？”
“忘了，人老了的确就是记性不好，贫道还真忘记我们的卓大公子不仅以前就上过天，成为某位大能者的跟班。”元清怒笑：“不久之后卓大公子还将会随着帝后娘娘回到天庭，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只怕以后卓大公子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灵，而我们这些下界的小丑，永远都只能仰望您了吧！”仟仟尛哾
卓君临脸色不由疾变。
此时，他却是感觉到了元清的滔天怒意，如果不是极度的克制，只怕这位人族强者早就要出手暴揍自已了。
“师父大恩，弟子永远都不会忘记。”卓君临急忙跪下连连磕头：“弟子此次下界之时，不知某种原因身化小童，实在害怕以往的故旧取笑，不得已才向师父隐藏了自已的身份。无论身子身在何方，始终都不会忘记自已是人族的人，也从来都未忘记过自已是灵正门的弟子，更时刻提醒弟子，各位师父与灵正门对弟子的大恩大德。”
元清眸角微微一红，却终是一声长叹：“此处，你不当来。”
“可是弟子不得不来。”
“你现在应当做的，是尽力将自已的修为提升一些。”元清眼中没有任何的表情：“也许在你的心中，可以不把这次神武会盟当回事，毕竟你将是要随帝后回天庭受赏。这或许将会是你最后一次为人族而战，难道对于你，就真的没有了半分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