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正的狠人
屋内因为断电的缘故没法开灯，祝觉与杰弗里之间的交谈在一个可以自动发光的时钟前进行。
碗口大小的光圈仅仅只能将他们两人各自一半的身体照亮。
“喝酒吗？”
杰弗里手里拿着一瓶跟祝觉一样从商场里“借来”的高档酒放到桌面上。
落座，半张脸隐于黑暗，另外半张脸在光线的映照下依旧惊怖。
“我出行时都会给自己准备饮料。”
拿出功能饮料，祝觉心里想着回去之后得让赞助商加钱。
“你不怕我？”
既然对方不喝，干脆掀了瓶盖对瓶吹，视线还是不经意的瞥向身旁的人，脸上的血肉坑洞以及不断扭动着的触手在他的动作下愈发诡异。
杰弗里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记者从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开始，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那不是装出来，他能够感觉到。
“怪物我见的太多，你这模样在那些家伙当中算比较帅的了。”
拿起功能饮料跟酒瓶碰了碰，各自灌了一口，祝觉挑着眉说道。
这是大实话，要是把自己之前遇见的那些家伙全部叫来组个团队，杰弗里肯定能c位出道。
“帅？”
奥莉薇对这两人竟然就这么坐下来谈论容貌这事儿难以适从。
“相信我，祝觉说的是真的，虽然这位杰弗里先生看上去也很不一般，但比起他之前看到的......确实顺眼多了。”
作为老员工，李青莲证实了祝觉的说法，好歹杰弗里还有个人样不是？
“是吗？”
大概是觉得自己都变成这样了还能跟人轻松聊天有些怪异，杰弗里的表情很是尴尬，顿了会儿才找到一个话题继续说道，
“你跟不少怪物打过交道？“
“当然，干我这一行，要想弄个大新闻，没有比这更容易的，譬如咱们现在的谈话，我就有录下来.....你不介意吧?”
祝觉此时同样也惊讶于杰弗里的淡定，他本以为对方会跟自己之前见到的被深潜者血脉困扰的人一样，陷入自我否定的癫狂之中，现在看来完全不是如此.
“我要是介意，你就不拍吗?”
带着些讽刺的说了句，随手准备给自己点燃一支烟，火苗腾起的瞬间，杰弗里脸上的触手便将其按灭，连同香烟也一起搅碎。
它们不喜欢火。
沉声骂了句脏话，从身旁摸出一把剪刀，就这么当着祝觉的面剪断那几根给他“添麻烦”的触手，强行点了一根烟。
祝觉在一旁看着咂咂嘴，这也是个狠人呐。
烟头火星明灭不定，烟雾从他的口中吐出，在灯下盘旋缭绕在他的身前，随后将香烟和打火机一同扔到了旁边，这才转过头来说道：“你拍视频我不介意，而且我也知道你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我有几个要求，你能答应吗？”
“你说。”
祝觉这时候反而不着急了，一方面直面恐怖怪物的交谈，这会成为视频中相当出彩的那部分，他确信这一点；另一方面对于杰弗里，他其实是有些佩服的，毕竟自己跟他的状况在某种程度上十分相似，只不过自己或许要更加幸运一些。
“你得给我女儿一笔钱，这段时间我对不起她，我没法继续保护她，更不想待在她身边害她，所以才跑到这来等死。”
“没问题，咨询费你放心，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现在把账号告诉我，网上转账。”
“用不着，你回去给安娜就行，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你，而且你别看我现在很正常，其实脑子乱的很，连自己姓什么都快记不住了，怎么可能记得账号，只不过像我这样的远洋捕捞船上的水手，这种状态，权当是在海上睡了几天后的晕船，完全么得问题。”
杰弗里言语间有些混乱，摇摆着手掌，瞳孔中的光芒开始涣散，全靠那根烟和烈酒提神。
即便如此，依旧让祝觉感受到了他的坚韧。
作为远洋捕捞船上的水手，身体素质自然不用多说，更为强悍的其实是在茫茫大海上长时间的驻留所锻炼出来的坚韧意志。
换作其它人，别说淡定的剪断脸上的触手抽根烟，还能说出么得问题这种话，恐怕看到自己的脸上生出触手的那一刻就崩溃了！
“还有别的要求吗？”
“嗯......你说自己经常跟怪物打交道，杀过怪物吗？”
盯着祝觉，杰弗里的眼中有着期冀的光芒。
“有过那么几次经历。”
“哈哈哈~有点意思，那就没问题了。”
嘬了口烟，抬手抹了把脸上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接着说道，
“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还有外镇上的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来路？”
几个月前，杰弗里·塔罗斯按照惯例参与了冬季前最后一次的远洋捕捞，因为船长说他们之前捕捞的地方有海底火山喷发，不能去了，所以得换个渔场，只要能拿钱，他自然无所谓去哪。
然而事实证明，这一次的航路改变是致命的！
“我看到了......那是一座巨大的建造于海中的石柱，我确信那不是自然产物，但后来我很快意识到那也不是人类的造物，因为没有人......是的，没有人会去建造那种恶心的东西，当时船长让我潜下去看一眼，我照做了，我看到了......生满苔藓和海带的巨型石块，它们堆叠在一起，像是变成了某种建筑构造，但我没有看到任何与阶梯有关的设计，那些石头......那些石头......”
一个人想要描述某样事物时便会不由自主的去回议当时的情况，杰弗里的思维现在就在做这件事，而他的这种回忆方式很快令他的精神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喂，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们说点别的。”
祝觉试图阻止他，并不是因为担心杰弗里的精神状态，而是他发现自己仅仅只是顺着对方的描述去想象，自己的精神竟然也受到了影响。
“那些石块上的苔藓将整个海水都染成了淡绿色，我本来以为是凸面，但当我靠近才发现它们原来是向内凹陷的，有阳光穿过海水映照在上面，它们成了绿色的......恶心，我感觉到了极度的恶心！”
“醒醒！！！”
注意到杰弗里似乎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祝觉连忙出声提醒道。
“咳咳~呕~”
连续的干呕声，兴许是祝觉的声音起了效果，杰弗里的情绪稍显平缓，往自己的喉咙里灌了小半瓶烈酒才勉强重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那时候我昏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救回了船上，船长说大海出了问题......我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我们不敢在那里待的太久......那艘船上拢共有10个人，回来之后精神都出现了问题，其它没有下海的人还好，而我一开始只是做梦梦到那地方，后来身体逐渐的出现了变化，我没敢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因为就算只是回忆，都会让我不舒服......不说这个，大约在一个月前，有人突然找到了船长，说是想要详细了解我们那一次的远洋捕捞，他们自称是考古学家，但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不是，那些现在正在镇子上的家伙，他们绝对不是普通人！”
说话间，杰弗里脸上的触手生长速度竟是在不断的加快，而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随之开始加快自己的语速，
“船长死了，其它的水手也都死了，那些人骗他们到岛上来谈报酬，结果一个都没回来，根本就没有长着人手的怪鱼，那不过是他们编出来的传言，小镇周围不停的下雨肯定是他们做的，他们还想在这里做些其它的事情，可是没有人信我......我回到岛上本来是想要查清楚情况，来不及了......你不是记者么，你去曝光他们，他们应该在造船厂附近的海崖附近，我以前在那见过他们，我们的船暂时也停在那儿！”
将剩下的酒水全部全部灌入口中，杰弗里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站到祝觉的面前。
“说起来有些好笑，我他妈发现自己动手有点困难，正好你来了，那就简单多了，你不是跟怪物战斗过么，应该随身带着武器，现在，杀了我！”
此时的杰弗里，浑身开始膨胀，眼神中仅存的代表着理智的光芒已然接近于溃散。
“我......好吧。”
祝觉还是第一次碰见想要自杀的怪物，颇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嘴，他也知道，现在这情况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给对方一个解脱，否则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杰弗里。
将武器匣拎到身边，取出青翼手枪，祝觉还是准备痛快些。
“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你比我以前遇见的那个将要变成深潜者的家伙要强无数倍。”
将枪口对准眉心，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等待死亡来临的那一瞬间，混乱的思维无限制的发散，杰弗里再次看到了几个月前在海水中看到的那一幕。
在那些前所未见的空间尺寸和结构搭建出来的超越认知的城市之中。
他看到了那个沉睡中的巨人......
这一刻，屋外的暴雨莫名又狂暴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