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喜欢你
奚迟喝了口果汁，压下喉咙中紧涩的感觉，微笑着问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过山车缓缓升高，在最高的半空中停住，让人的心也一起悬了起来，下一秒，车身猛然下冲。
霍闻泽捧着披萨，眼中漾着满足，回答：“生病的时候去过医院，每年爷爷生日会去宴会，我还会和我哥哥偷偷跑出去，但有时候很快就被抓到了。”
霍闻泽躺在奚迟身边，试探性地往他那边挪了一点，又一点，挨住了他。
霍闻泽又吃了几大口，问他：“这是什么呀？”
这一天，奚迟算是短暂体会到了幼崽饲养员的心情,他有手术没法请假，也没有幼儿园能托管这么大的幼儿。他只能在家放好吃的玩的，中午从食堂多打包一份回来投喂，上班期间还要担心他一个人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小孩子可没这么沉,霍闻泽手臂搭在他的腰上，一条腿压着他的腿,他活动得很艰难。
奚迟步伐一顿，问道：“你和哥哥关系很好吗？”
奚迟猛地看向他，目光震动。
她用“你也不容易”的眼神看了奚迟一眼，专门把自己儿子叫到场边，跟他说：“你不要跟叔叔硬撞，让着叔叔一点。”
“奚迟，这么不理智，这不像你啊。”陈枫面露诧异。
陈枫叹了口气，又道：“还有，刚才有一瞬间，我觉得我看到了他的那个人格。”
奚迟其实早已和何俊才见过，那个男人和何俊良不同，坚毅果决，目光像鹰一样狠厉。他看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心里明白这可能是通往真相的大门。
“好。”霍闻泽美滋滋地欣赏了一番，“好漂亮的表。”
一秒后，他的手机响了，奚迟接起来。
“没有，”奚迟往旁边走了几步，“我在游乐园。”
奚迟无奈地笑了笑，没管他，想到霍闻泽白天说的话，跟他说：“你知道么？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被同学说是怪物。”
霍闻泽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眨了眨眼：“真的？那你怎么办呢？”
奚迟想到霍闻泽一箱子价值不菲的名表，眼角抽了抽。
奚迟脸色有些尴尬，他也是医生，知道诊疗过程中患者家属打岔很不好，只是刚才身体先于大脑行动。
还不是打这个电话的时候，等他更深入地了解之后，他会主动跟何俊才联系。
透过玻璃，他看见房间里霍闻泽低下头，飞快地在手腕上按了什么。
他上一次坐过山车，也还是小学的时候了，坐上去扣好安全带后，心里难免有一丝紧张。
“谢谢何叔叔。”奚迟的眉心拧了起来，看向不远处的霍闻泽，眼神里蒙上了一层薄雾，“……原因我之后再告诉您。”
陈枫摆摆手：“你跟我还用说这个吗？唉，平时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对着看重的人，又比谁心都软，愁死人了。”
“他画画很厉害，我们的家教老师说他很有天赋，能成为大画家。”霍闻泽说起哥哥，语气充满骄傲。
有着漠视孩子的父母，家里的管家保姆自然也是拿钱干活，把人严密地关在这座铁笼里就行，至于小孩的想法和需求，当然没必要多管闲事。
他伸过去给奚迟看，奚迟觉得自己在里面有点傻，但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就随他去了。
奚迟就当作没察觉到，带着霍闻泽排队入场，其实他平时最不喜欢在人群中挤，被汗味香水味和嘈杂的声响环绕，让他不太舒服，但他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即使头发被吹乱了，他的眼睛依然盯着前方，脸上满是新鲜的激动。
“咳咳咳！”陈枫被自己呛得咳嗽起来。
他也不知道霍闻泽小时候爱吃什么，就买了必胜客，应该小朋友都喜欢。
霍闻泽坐在他旁边，偷偷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衣角。
奚迟一愣：“……披萨。”
奚迟举着带兔子耳朵的杯子喝水，听到耳边“咔嚓”一声。
眼神聚焦在他脸上的一瞬间，霍闻泽猛然睁大了眼睛。
“霍小泽，今天奚迟带你出去玩了呀？他好不好，你喜不喜欢他？”
“呦，你还挺早熟。”
“真的？”霍闻泽舀着杯子里的慕斯，嘴角快要飞到天上。
霍闻泽跑过来，在桌边坐好。
奚迟表情凝滞在脸上：“……谁说的？”
奚迟清了清嗓子：“快睡觉。”
奚迟一边尴尬，一边憋笑，一边看着霍闻泽在赛池继续狂虐小朋友。
四目相对感觉有点奇怪，奚迟把他的手和腿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下了床正色道：“你接着睡觉。”
早上，奚迟是被勒醒的，霍闻泽搂他搂得太紧了，而且睡梦中他们换了个姿势，他的头枕在霍闻泽手臂上，霍闻泽另一只手环着他的腰。
但他没法解释，只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奚迟懒得搭理他，无语地说：“吃你的饭。”
能让市公安局大队长何俊才感兴趣，至少说明，霍以辞绝对不是自然死亡。
“嗯，我明天休息。”奚迟点头。
陈枫愣了一秒，然后对他说：“你过来一下。”
他跟陈枫再次道谢，把霍闻泽领走了，下楼的路中，霍闻泽忽然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语气天真烂漫，奚迟心里却像被捶了一拳一样发闷。
对于霍家这样的背景，在那个网络尚不发达的时代，想要遮掩一件事，完全可以做到悄无踪迹。
霍闻泽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脸埋在他的身旁，眉宇舒展,睡得很香甜,英挺的鼻梁贴着他的胳膊,偏薄的唇平日总严肃地抿起，显出一种难以接近的锐利,此刻却放松下来，无意识地咂动了两下,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陈枫顿了顿：“我猜测，霍以辞遇害的过程，可能就发生在他眼前。”
“你是我第三喜欢的人。”霍闻泽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奚迟的心里很乱，而且，他现在自己都没有完全掌握所有人格的情况，尤其是那个神秘的危险人格。
奚迟从外带纸袋里拿出一盒披萨、又把焗饭、各种小吃和甜点摆在桌子上。
“保密。”霍闻泽声音神神秘秘的。
“回家吧。”奚迟走到他身边，温声道。
陈枫没有停下，霍闻泽的眼神被惊恐占据，双手抱着膝盖，不停地摇着头，眼眶里闪着泪水。仿佛一只被陷阱夹住了的小动物，在无助地哀求人类。
他来不及思考，站起身疾步走到诊室门口，拉开门对陈枫道：“就先到这里吧。”
霍闻泽翻开了电话手表的盖子，冲他笑了笑，看来已经发现了这个手表可以拍照。
奚迟看向他的时候，眼里的浓雾尽然消散，只有淡淡的温柔，像云层散开时透出的月光。
“你那边噪音有点大，是在看门诊吗？”何俊良问。
陈枫点头，表情严肃起来：“霍闻泽在童年时期，确实遭受过来自父母的长期虐待，身体上的殴打不多，最主要是精神上遭到漠视和厌恶。”
奚迟很意外，那堆玩偶应该是鳄鱼，做得有点夸张，有种哥斯拉的抽象感，摆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奚迟的脚步停下了，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何俊良笑了：“哦？是在约会啊？”
霍闻泽用力点了下头：“我们是双胞胎，他只比我大几分钟，我才不想当弟弟呢。有一次我爸爸喝醉了，非说我们犯了错，打完他准备打我，他忽然冲上去，就被打了两次，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他是哥哥。”
霍闻泽乖乖伸出手。
第二天早上出发之前，奚迟先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对霍闻泽道：“伸手。”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问，如果不是最亲的人，怎么会在对方死后，把自己的一部分变成他。
“我哥哥。”霍闻泽回答。
奚迟被他蹭得脖子痒，在黑暗中眼里漾起柔软的笑意。
失重的感觉让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奚迟感觉到霍闻泽把他的手攥得特别紧，转过圈速度不那么快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却看到霍闻泽并没有闭上眼睛。
进去后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是轰鸣着穿入云间的过山车，霍闻泽立刻来了兴趣：“可以坐这个吗？”
走到碰碰车的区域，他明显感觉霍闻泽的脚步慢了下来，果然男人不管多少岁，对车的兴趣是根植在骨子里的。
在出口有工作人员在售卖毛绒玩偶，看起来狮子和长颈鹿最受欢迎，小朋友几乎人手一个。
“我正想问他哥哥遇害的细节，他忽然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
看着他完全信赖的模样，奚迟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跟霍闻泽在游乐园的餐厅里吃了午饭，霍闻泽对着做成熊猫样式的海苔米饭拍了半天照，下午他们又玩了好几个项目，直到傍晚才离开。
好在幼年霍闻泽非常乖巧，给一本书就能看一天，他晚上下班回来时，霍闻泽依然捧着书认真地看着，看到他眼里露出由衷的开心。
奚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明天我带你去。”
这可能对霍闻泽不利，可是做那些事情的……明明又不是他。
到底什么人,才会忍心残害这样一个孩子？
陈枫依然在继续追问，忽然，霍闻泽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猛地向后退去，蜷缩在椅子上，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看见他们，陈枫站起来，毫不遮掩眼中的兴趣，上下打量着霍闻泽。
“我替你问了，但俊才什么都不肯透露，还把我教育一顿。”
奚迟给了他一眼刀，拉过霍闻泽：“别听他的。”
“那第一呢？”
“什么时候？”
霍闻泽看见陈枫，明显缩了一下，陈枫感觉自己的形象已经彻底是个怪叔叔了。
奚迟把浅蓝色的儿童电话手表戴在他手腕上，扣好，这也是他昨天下班后去买的，还好大号的成年人也能戴得上。
奚迟收回心绪,试图把自己发麻的胳膊从霍闻泽怀里抽出来。
霍闻泽指向最角落里一堆灰绿色的玩偶：“那个。”
霍闻泽愣愣地望着他的眼睛。
一辆碰碰车只能坐一个人，奚迟也乐得在旁边休息一会儿。
霍闻泽的眸光被期望点燃了：“真的可以去吗？”
他叹了口气：“抱歉，是我冲动。”
“只是猜测，我没有问出来，你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霍闻泽似乎看出了他表情里的犹豫，马上开口道：“没关系，我在家里看书就可以。”
到了火锅店，陈枫已经点了一大桌菜，在热气腾腾的锅边等着了。
然后他的眼神很诚实地亮了起来：“好吃！”
霍闻泽乖巧地打招呼：“叔叔好。”
女人向霍闻泽投去目光，看到了他手腕上和自己儿子同款的电话手表，恍然大悟。
奚迟不禁想笑，故意说：“原来我只是第三，第二是谁？”
陈枫的诊室有一面单向玻璃，外面的家属可以看到患者的情况，而患者看不见外面。
眼见着自己儿子快被欺负哭了，和奚迟一起站在场外的一个妈妈走过来，表情为难地问：“帅哥，能不能跟你男朋友说一下，稍微让我家孩子一局，小朋友哭了不好哄。”
奚迟让霍闻泽在外面坐一会儿，然后跟陈枫进屋，关上门。
莫名被剖析了一通，奚迟默默移开视线，问：“刚才你问到什么了吗？”
奚迟无力地向后靠在墙上，冰冷的墙面硌着他的肩胛骨，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去买了两杯饮料，游乐园连饮料都很可爱，杯盖上有立体的卡通人物。
奚迟心跳乱了一拍，瞬间确定了，这是另一个人格。
霍闻泽抱着小鳄鱼走在路上，回答道：“因为他们说我是小怪物。”
他又转而想到霍闻泽说过的，他们小时候基本被关在家里。
但是这扇门一旦打开就不可能再关上，而且它是双向通行的，他揭开谜团的同时，何俊才也会注意到他的生活。
奚迟心里好笑，把他的手拉起来，握在一起。
奚迟的鼻子有点酸，他站在霍闻泽上面两层阶梯上，这个位置很适合摸他的头。
他把霍闻泽的幼年人格出现告诉陈枫后，陈枫很兴奋地表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小孩子往往没有防备且不擅长说谎，更容易询问出他发病的诱因，找到攻破点。
霍闻泽立马跑到了他身旁。
奚迟戴上手套，拿了一块披萨递给他，霍闻泽跟着他戴好手套，接过来咬了一口。
“但我认为他人格分裂的诱发事件是他哥哥的事。”陈枫接着说，“他唯一亲近的哥哥，也就是霍以辞，应该是在他小的时候就死了。”
于是他在霍闻泽脑袋上使劲揉了两下：“你什么都没做错。”
返程的路上，霍闻泽乖乖坐在副驾驶，奚迟犹豫了半天，开口问：“等下我们和我的一个朋友一起吃晚饭，行吗？”
一顿饭下来，他已经完全跟霍闻泽混熟了，因此在他把霍闻泽带进自己的诊室时，霍闻泽只是看了奚迟一眼，并没有抗议。
奚迟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餐桌上，喊道：“来吃饭。”
面对路人或疑惑或欣赏的目光，奚迟目不斜视，拉着霍闻泽玩了一个又一个项目，把他感兴趣的东西都体验了一遍。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他继父何俊良打来的。
“今天外面人会很多，如果你找不到我了，就按一，是我的电话。”他交代道。
从诊室出来的时候，霍闻泽怀里抱着毛茸茸的小鳄鱼，在等他。
陈枫转而又去骚扰霍闻泽：“哇，你的手表这么漂亮啊……”
陈枫说着，夹起锅里绿油油的菠菜，塞进奚迟碗里，调侃道：“来，多吃点。”
何俊良知道自己问不出来，告诉他：“俊才让我转达，如果你还是想知道，欢迎你直接联系他，我记得你有他的手机号吧？我再发给你一遍。”
奚迟神色尴尬地对他说：“你，不用叫他叔叔，叫他陈枫就好。”
“你不是。”奚迟顿了顿，认真地说，“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朋友。”
霍闻泽歪着头冲他笑，满脸写着开心和满足，而所有小朋友的家长都松了一口气。
“谁说的？我最喜欢了。”陈枫来劲了，一脸荡漾地应道，“哎，我的大侄子。”
说完没一会儿，霍闻泽就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赛池里已经有了很多小孩子，霍闻泽大概是还拥有肌肉记忆，没几分钟就上手了，在赛场里极速狂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把小朋友们撞得晕头转向。
霍闻泽脸埋在他脖子边，轻轻地说：“晚安，玛卡巴卡。”
他想从霍闻泽怀里出来，挣动了一下，对方也被他推醒了。
她的心瞬间被同情席卷，那么帅的一个人，看起来也很聪明，怎么就……
“是的。”奚迟沉重地回答。
他看向霍闻泽，霍闻泽一本正经地说：“人很多，会走散。”
奚迟眉头紧锁，眼神里卷上了一抹暗色。
霍闻泽没伸手，歪着头好像在观察这些食物。
霍闻泽这样一下也醒了，眼睛眨了眨,望着他的眼神有点迷糊。
奚迟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卖玩偶的女孩包装好递给他们时，笑眯眯地调侃道：“你们感情真好。”
奚迟又瞪他一眼。
人格分裂患者绝大多数在童年遭受过无法承受的虐待，为了自我保护，大脑分裂出一个新的人格,这样可怕的事就好像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这也是几乎所有患者都有一个留在童年的人格的原因。
什么莫名其妙的，奚迟心说。
第二天醒来时,奚迟先看到了霍闻泽近在咫尺的脸。
奚迟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放松下来，拍了拍他的背。
奚迟心说这才是真实的反应，昨天吃他煮的面时，果然是在安慰他。
他沉默了片刻，问：“能查询到死因吗？”
“喜欢。”霍闻泽双眼弯起来。
他觉得霍闻泽这种家庭的小孩，不可能连披萨都没见过吧。
奚迟神色严肃起来：“太好了。”
“你为什么最喜欢它？”奚迟问。
“客气什么，我也没帮到你。”何俊良那边顿了顿，“我多嘴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找这个人？因为俊才听了之后，好像对你很感兴趣，不过我只说你是我的一个朋友，没透露你的身份。”
奚迟不知道该怎么说，何俊良也没追问，接着道：“上次问的人，你俊才叔叔查到了。”
奚迟嘴唇一弯：“肯定会的。”
“他可能会单独问你几个问题。”奚迟接着说。
“你想要么？最喜欢哪个？”奚迟看出了他眼中的向往，问道。
“为什么？”六岁的霍闻泽显然觉得这样有些没礼貌。
“你是不是……很少出门？”他问道。
“人的视角有124度，但是当你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就只剩下25度左右。”奚迟靠在床头，垂眸看着他，“找到你真正想追求的东西，那些无聊的言语会自动消失。”
随着太阳升高，游乐园的人也越来越多，奚迟跟霍闻泽并肩走着，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住了。
两人走在游乐园的路上，霍闻泽拿着云朵一样的棉花糖，忽然说：“要是我哥哥没回家就好了，他很想吃这个。”
奚迟坐在等候区，清楚地看到陈枫坐在桌前问问题，而霍闻泽靠着椅背，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眼神暗淡下来，低头绞着手指，很为难的样子。
“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叔叔。”
奚迟头疼，心说其实我家这个也是小朋友，还是被关了好久终于放出来的小朋友。
到了游乐园，果然是人山人海，大都是带孩子来玩的家长，或者成群结队的学生，还有约会的小情侣。他们在其中格格不入，加上两人的身高外形都比较显眼，有不少人回头看。
两个大男人一起逛游乐园，想想那个画面就很神奇，但是去海边和看雪一时半会儿更是无法实现。
奚迟躺下来，说道：“我关灯了。”
奚迟的呼吸越来越艰涩，捏紧了双手。
“不行。”霍闻泽认真地回答，“我有喜欢的人了。”
“奚迟。”霍闻泽的声音响起，看来是终于玩完了。
陈枫嘿嘿一笑：“那你以后找个像他一样的男朋友。”
奚迟感受了一下它呼啸而过的速度，点了点头：“……好。”
下来之后，两个人脚步都有点不稳，奚迟看到霍闻泽的额头上渗出了细汗，眼睛却前所未有的亮。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晚上睡觉之前，奚迟在电视上找了两集花园宝宝给他看，他就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又心情愉悦起来。
他接起来，喂了两声，对面才听清。
霍闻泽在里面呜咽着对他说：“奚迟，救我……”
霍闻泽点头：“好的。”
霍闻泽的语气变得有点低落：“管家叔叔、保姆阿姨、爸爸妈妈……”
奚迟握着手机的手指倏地捏紧，他想过，真正的霍以辞可能不在了，但没想到这么早。
“好啊，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霍闻泽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陈枫不以为然，完全把霍闻泽当成小孩，一直边给他夹吃的边逗他。
奚迟的目光里蒙上了温软的笑意，他看过霍闻泽小时候的照片，能想象出幼年的霍闻泽睡着的模样，一定像小天使一样。
灯灭后，被子动了动，霍闻泽靠过来，伸手搂住了他，动作很轻，显然是作了被拒绝被推开的准备。
至于问询的过程，奚迟也明白，就是挖出他内心深处痛苦的记忆。看着霍闻泽抱着玩偶哼着歌的样子，他多少有些不忍心。
霍闻泽仔细想了想，说：“我想去游乐园，想去海边冲浪，还想看下雪堆雪人。”
“给您添麻烦了。”奚迟抱歉道。
陈枫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我感觉那眼神有杀气，看得我背后汗都出来了。”
霍闻泽的手臂收紧，安心地抱紧了他，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我喜欢你。”
奚迟犹豫了一秒，回牵住他的手。
他也跟着没那么害怕了。
霍闻泽垂着头不说话，好像在为了刚才没有答对陈枫的问题而内疚。
“他已经去世了。”何俊良的语气带着惋惜，“俊才说这个孩子六岁的时候就注销了身份信息。”